“禹二少,我什么都没有了,不在乎这条烂命。大不了,让谢先生和你弟弟陪我一起死。”他啧啧两声,“纪夫人那么大年纪还能生孩子,真是医学奇迹啊。”
躲在暗处的禹北君和禹雪辰对视一眼。
都怪当初办理入院时,一时疏忽将谢乐乐登记在了纪晴名下。
禹北珩愣了一下,简直佩服段锋这离谱的脑回路。
“你到底想怎样!”
“想你死!更想你生不如死!”段锋面目扭曲地吼道,“看看!看看我这副样子!都是拜你所赐!我不甘心!”
禹北珩看着被挟持的谢璜和孩子,咬牙道:“放了他们,我任你处置。”
段锋挑眉:“好啊,禹二少总得表示点诚意吧?”
“什么诚意?”
“看见地上那根铁棍没?往这儿砸,狠狠地砸!”他指了指自己残废的腿。
谢璜看着那碗口粗的铁棍,失声喊道:“不要……”
段锋啧啧两声:“没想到啊,你还真在乎禹二少?小谢璜,你最好闭嘴,不然我怕忍不住给你或这孩子来一刀……染点红色,应该也很美。”
“你住手!”禹北珩急吼,“我砸!”
段锋更兴奋了,甚至有些意外:“看来禹二少是真在意这孩子和谢先生啊。”
谢璜已经听不清他的话了,他眼里只剩下禹北珩。
禹北珩拾起那根铁棍,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腿上猛砸下去。
一棍下去,他瞬间跪倒在地,脸色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够了吗?放人!”
段锋大笑:“哈哈哈!不够!不够!你把我害成这样,以为一棍就够了?!”
禹北珩面色阴沉,正要再次挥棍,段锋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禹雪辰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段锋身后,一记手刀利落地将他劈晕。
“啧,真晦气。”他嫌弃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说实话,他原本并没打算出手,和禹北君过来也不过是看个热闹。
他从不相信禹北珩会为了一个孩子和谢璜伤害自己。在他印象中,禹北珩是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恶魔,为了权力可以牺牲一切的怪物。
可自从禹北珩交出大禹的股份起,禹雪辰对这个认知就有了一丝动摇。直到亲眼看见禹北珩毫不犹豫挥向自己的那一棍,他才真正意识到。
这个禹北珩,和他所知道的,不是同一个人。
禹北君也从暗处走了出来,有些讪讪地开口:“小璜璜,你没事吧?”
谢璜甚至没看他一眼,径直冲到了禹北珩身边。一向平静的他此刻连声音都在发颤:“你……疼不疼?”
禹北珩对受伤早已习惯,但这一次格外疼,他想也许是骨头断了。可他不在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他一把将谢璜紧紧搂进怀里:“没事,我没事。你没事就好。”
谢璜一时语塞。他始终看不透禹北珩对他的感情,可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再弄明白了。即便自己只是个替身,只要禹北珩愿意一直这样,他也心甘情愿。
谢璜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没事,有事的是你……我这就叫车,去医院。”
一旁被无视的禹北君摸了摸鼻子,蹲下身检查禹北珩的腿,皱了皱眉:“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不过这家伙体质实在好,竟然没断,他莫名有点遗憾。
禹北珩又住院了。这一年来,他进医院的次数实在有些多。但这一次,他住得心甘情愿,甚至有些开心。
因为谢璜没有不理他。虽然偶尔仍会躲闪,但大多数时候,禹北珩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小心翼翼的关心。
禹雪辰也来过一次,照例冷嘲热讽,禹北珩也寸步不让,两人之间依旧火药味十足。但禹雪辰离开时,禹北珩还是低声道了句谢。
他不知道禹雪辰那怪物般的身手究竟是怎么练成的,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便多问。单凭这次出手相助,他以后也不会再刻意针对禹雪辰。
禹北君来得勤快,毕竟他是主治医师。虽然两人之间大多时候依旧沉默,但禹北君总算尽了心力,这其中多半还是出于对谢璜的愧疚。
一个月后,禹北珩终于出院。那天,医院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林学迩,和一个女人。
谢璜走到门口,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那个明媚照人的女人,正是禹北珩传说中的白月光,阿彤学姐。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默默转身离开。
禹北珩立刻察觉到他发白的脸色,再也顾不得其他,拄着拐杖急急追出去。
“小螃蟹,你别跑!”
谢璜不听,这一刻突然有些后悔。他和禹北珩的关系本就模糊不清,如今正主回来了,也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禹北珩心急如焚,直觉告诉他自己必须解释清楚,但谢璜的步伐很快,远不是他这个病号能比的。
眼看谢璜就要上了电梯离开,禹北珩没办法只好扔了拐杖,跌在地上哎呦呦叫了起来:“哎哟……我的腿,腿好疼,小螃蟹……”
谢璜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他:“你是装的。”
禹北珩额角顿时渗出了汗,谢璜抿了抿唇,还是往回走了几步。
他一靠近,禹北珩就一把拉住他的手:“你生气了?我和林学迯真的没什么,真的!很早之前就跟她说清楚了,我发誓!之前是因为失忆,才决定和她合作……对不起,你别生气。你别走……”
谢璜招架不住他这样道歉,闷闷地说:“可是你白月光回来了。”
“啊?什么白月光?”禹北珩一头雾水。
“阿彤学姐……”谢璜低声嘟囔。
禹北珩:“……?谁?那是谁?她什么时候成我白月光了?”
谢璜疑惑地看着禹北珩,见对方脸色不像作假,说:“和林小姐一起的,不是吗?我亲耳听到他们问你的。”谢璜语气低落。
禹北珩努力回想:“他们又是谁?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你升学宴上。”谢璜不想再和他说了,感觉自己像个斤斤计较的小人。
禹北珩想了半天也没印象,只记得那天谢璜格外好看,看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当场将人揉进怀里。
他突然眨了眨眼,恍然大悟:“所以,小螃蟹,你是在吃醋吗?”
谢璜蹙眉:“没有。”
“你就有!”
“没有!”
“好吧,那我吃醋了……我现在就想吻你。”
“这是医院,你……”
禹北珩的眼睛亮亮的,带着惊喜,温柔,谢璜就拒绝不了了,他想,也许他这辈子都逃不出禹北珩的金丝笼了吧。
全文完。
第29章 番外(一)
1.
禹北珩第一次见到谢璜,是在高三开学那天的早晨。 前一天晚上家里的低气压尚未散去,早上纪晴又毫无缘由地发了一通火,碗筷摔得七零八落。禹北珩连早饭都没能吃,抓起书包就出了门。车刚开到半路,一场急雨又猝不及防地落下,将原本就拥堵的街道搅成了黏稠的浆糊。
红灯亮起时,他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旁边一辆公交车上,靠窗坐了个看起来非常清秀的男孩儿,男孩儿手里攥着豆浆,正小口咬着油条,而他身旁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昏昏欲睡。禹北珩刚好瞥过去的那一刻,中年人的脑袋猛地一歪,一顶黑色假发不偏不倚掉在了那男孩的腿上。
噗……禹北珩觉得这场景有些逗。
接下来的一幕让禹北珩微微挑眉:那个一手豆浆一手油条的男孩儿,低头看了看腿上的假发,转手放下豆浆,拈起假发,轻轻往中年人头上戴回去。他动作生涩,戴得有些歪,犹豫片刻又谨慎调整。可就在他试图再次整理的瞬间,车子突然启动,中年人蓦地惊醒。
假发,正被谢璜捏在手里,豆浆却洒了对方一身。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凝固了一瞬。禹北珩看见那男孩儿低声说了句什么,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而那中年人的脸顿时绿了。
不知为何,禹北珩的心情忽然好转了一丝。
他没想到下车之后竟又碰见了那个男孩儿,只不过那男孩儿似乎有些倒霉。他挤出公交车,手里还拎着所剩无几的豆浆杯,那根油条也被吃得只剩小半截。可没走出几步,途经一棵大树时,竟十分“幸运”地得到了树上鸟儿的“眷顾”。
剩余的半截油条上,顿时缀满了白花花的不明物体。
禹北珩几乎要轻笑出声。这家伙,倒是真倒霉得有些出奇。
然而紧接着,他眸光微顿——那人竟跟他走进了同一所学校。能进这所学校的,不是有钱就是有才。
禹北珩淡淡收回视线。觉得倒霉蛋和有才大概沾不上边儿。
2.
禹北珩发现,操场上最近总是出现那个“倒霉蛋”的身影。说实话,那家伙长得还挺顺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