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上他脸颊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指尖触及之处, 尽是混着沙尘的血迹和冷汗, 冰凉一片,却又烫得令她惊心。
她喉头哽咽,泪水模糊了双眸。
她轻轻咬了咬唇瓣, 似下了极大决心, 慢慢撑起身子, 仰起脸来,纤长眼睫低垂,微微颤抖着。
她阖眸, 缓缓靠近, 将唇瓣轻轻贴上他的。
蜻蜓点水般, 浅浅一触。
穆琰瞳孔微微震颤。
他僵了片刻,旋即猛地伸手一把扣紧她的后脑,俯首加深这个吻。
他力道之大, 根本令她无法退避。
“宁儿......”
他低哑唤着她的名字,不可置信地颤栗着,下一瞬, 整个人已倾身压下, 将她死死困在自己怀里,霸道又急切。
他的唇重重覆上来,炽热疯狂地燃烧着彼此。
那根本不是温柔的亲吻,而是几乎要将她整个纳入自己灵魂的疯狂汲取。
他似被压抑到极致的猛兽, 终于挣脱枷锁,再无法克制。
容宁浑身微颤,细碎的呜咽声刚溢出唇瓣,便被他滚烫的吻彻底吞没。
她本能地想去推拒,却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根本挣扎不开。
他炽热的手掌扣得她动弹不得,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跳轰鸣。
她眼角溢出泪水,顺着白皙的面颊滚落。偏生他额角血迹淋漓,殷红血珠滴答坠在她脸上,与她的泪水混在一处,绯红一片。
那触感冰凉又灼热,直叫她心痛如绞。
“宁儿......”他沙哑低喃,唇舌交缠间,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几尽哀求似地,“我想你...我......想得......快要疯了。”
模糊呢喃似地,仿佛从胸腔里艰涩碾磨出来的声音,痛苦低沉,似尖刀般一下一下割在她心口。
容宁眼泪越发簌簌而落,却尽数被他温柔吻去,含在唇齿间,混着血腥咸涩,苦涩又炽烈。
穆琰紧紧抱着她,生怕稍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似地。
他吻她,啃咬她,动作轻柔的怜惜至极,却又偏偏缠绵的几乎要将她揉碎在怀中,仿佛要把她深深镌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容宁被他狂烈的情意震慑,心下惶惑羞怯,偏又止不住怦然狂跳的一颗心。
炽热的吻纠缠不休,令她几欲窒息。她轻轻挣了一下,却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他的唇沿着她眉眼、唇角、下颌一路辗转,“别离开我......宁儿,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她一颗心被攥得生疼,胸口一阵阵酸楚。
火盆中的光映得帐中一片昏暖。
她被压在榻上,气息凌乱,唇齿皆是他炽热的气息和血腥的味道,忍不住伸手轻轻回抱住他。
两人紧紧相拥着,似在深渊中彼此救赎。
外头北风呼号,帐中却燃烧着几欲吞噬灵魂的烈焰。
在事态彻底不可收拾前,容宁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他抵住。
穆琰的血流得太快,气息一阵急过一阵,若再任由他胡闹下去,只怕根本撑不到天明,他就得耗尽心神,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她拼力别开脸,极为坚定,“你先沐浴包扎。”
穆琰眸光幽暗至极,沉沉盯着她,有口难言,只能像只困兽般被逼低头。
他伏在她身上,深吸了几口气,才极力平复下去。
他极少在她面前露出脆弱模样,此刻却受了天大委屈似地,侧脸不住地磨蹭着她颈侧,半晌才哑声低笑,“你好狠的心......怎么忍心这样待它......”
容宁心口发颤,却不与他多辩,只起身扶着他坐起来,亲手将他推去榻边,“先去止血上药。”
穆琰无法,幽怨瞥了她一眼,冲帐外喊了一声,吩咐抬水进来。
帐外立时有侍从抬了热水和浴桶进来,待浴桶倒满温热水,备好沐浴用物,穆琰竟忽然转了口风,抬眼看她:“你先洗吧。”
容宁怔住,诧异望向他。
穆琰神色看似平静,唇角却有些泛白。
他脊背挺得笔直,不愿在她面前显出虚弱似地,笑了笑,抬手抹了抹她脸上沾的尘灰,“小花猫似地,你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肯定很难受吧?你先洗,我去军医帐里处理了伤口再来。”
容宁抿唇。
他伤得那样重,却还事事以她为先。
她鼻尖一酸,不敢再多言,生怕一开口便露了怯,只默默应下,待穆琰出去后,才退至屏风后轻解衣衫。
温热水气从木桶里袅袅升腾,氤氲的雾气漫过屏风,将她的身影晕染得朦胧又柔软。
她静静阖眸躺靠在浴桶中,浑身寒意被渐渐驱散。
容宁洗净更衣出来时,恰巧掀帘声响起,穆琰从军医处包扎回来了。
他随意披着衣裳,肩膀与侧肋皆缠着雪白纱布,步伐沉稳,面色也比先前少了几分冷峻。
他伤口处暂时不能浸水,并未像她一样入浴,只吩咐人打来一盆热水,自己宽了衣,欲简单擦洗一番了事。
帐中静极,火光跳跃,映照着他解开腰封的利落动作。
外袍、里衣一件件褪下,落在地毯上。
容宁心尖儿微微一颤。
他毫不避讳,精壮胸膛在火光下尽数显露。
玉色肌肤上纵横着旧痕新伤,肌理分明,随着呼吸起伏,晶莹水珠沿着锁骨蜿蜒而下,没入腰际。
容宁面上一热,别开眼,却还是忍不住余光去瞥。
穆琰动作不甚方便似地,自己拧了布巾擦洗,水花四溅,溅落在铜盆边缘。
他伤在肩头,手臂抬起便牵动血口,后背根本擦不到。
试了几次,他索性无奈丢开布巾,懒得折腾了。
容宁手指微蜷。
胸腔里某种难言的情绪一点点涨开,终是再也压不下心中的念头。
她静静走到他身后,探手入盆,拧了湿布巾。
动作轻缓,温柔至极。
温热湿意覆上他结实后背时,穆琰浑身一震。
肩背上肌肉本能收紧,眸底闪过几不可察的颤意。
他缓缓回头,眸光黯了一瞬。
容宁仅着单薄的粉色中衣,发丝半湿,素颜柔美非常,她垂眸敛目,并不去看他,只专心替他擦拭。
她手法极轻,湿热布巾从颈项缓缓而下,沿着他背脊擦过脊柱骨节,带起细微的水痕。
暖黄火光映着她专注的神情,温柔静谧,比方才她沐浴过的水气更让人心乱。
穆琰眸底的爱意一点点被燃烧的火焰替代。
他沉沉盯着她,喉结上下滚动,呼吸渐沉。
容宁却全然不觉,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压着布巾,顺着他背肌来回擦拭,似要抹去他身上所有的血痕和疲惫。
帐中的气息逐渐炽热起来。
忽然,布巾还未收回,容宁眼前倏然一暗。
穆琰猛地转身将她扣入怀中,翻身压下。
柔软的长绒羊毛地毯托住了她娇软的身子,火盆里的红光映得她面颊绯红微烫。
容宁愣了一下,心口猛地乱撞,双眸睁大,却根本来不及挣扎。
穆琰俯视着她,黑眸沉黯一片,紧紧盯着她,呼吸灼热拂在她颈侧,几乎要将她整个吞没。
“宁儿......”
他声音低哑,字句几乎要碾碎在喉中,其中蕴含的情意,似濒临溃堤的洪流。
容宁唇瓣微颤,眼底水光浮动,终究是,没有再推开他。
塞外北风呼号,尘沙漫天,天地间唯余这一方暖帐中,火焰噼啪,空气里都是灼人的动情春色。
第112章 杀神
晨光微曦, 夜昼交界处的天际线被染成一片渐变的灰蓝,似覆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灰白轻纱,连营地的轮廓都变得朦胧不清。
帐外的风裹挟着粗粝沙尘掠过营地, 卷动旌旗,猎猎作响。
火盆里的炭火烧了一夜, 只余下些许白灰, 偶尔一声轻响,迸起微弱火星。
容宁蜷缩在穆琰怀抱中,盖着毡毯, 身上仍残留着昨夜欢愉的余热。
她早已没了力气, 一滩春水般酣沉睡去, 穆琰却才将将餍足阖目,拥紧了怀中娇软,正欲补眠, 帐外忽地轻声传来通报:“世子爷, 枭宁求见。”
穆琰睁开眼, 眸光乍然冷锐。
若非紧急之事,枭宁断不会在此时打扰。
他抬手轻轻将毡毯扯过来,仔细裹紧怀中的容宁, 才低声吩咐:
“进。”
枭宁疾步跨入帐内,在屏风外停下,单膝跪伏在地, 声音压得极低, 透着凝重:“世子爷,探子回报,赵国昨夜连夜调动五万兵马,已在八十里外集结, 今晨恐怕就要压境。”
这句话落下,帐中气息倏然肃杀起来。
穆琰唇线紧抿,周身骤然生出冷厉煞气。
“传令整军,全军列阵迎敌。”他沉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