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只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喜欢西撒尔吗?
答案无可置否,喜欢。非常喜欢。
在听完那个漫长而惊人的故事后,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楼漓扪心自问。
是开心。
虽然有害羞,因为西撒尔透过那件黑袍,见证了他太多不为人知的脆弱、狼狈和碎碎念的真实;
有震惊,西撒尔的灵魂竟然陪伴了他这么久,在他浑然不觉时已成为他依赖的“小冷”;
有心疼,心疼西撒尔曾受过那样重的伤,灵魂都需要寄居于黑袍中修复;
有感恩,是西撒尔在那场大赛中救下了他,免他于背部的致命一击……好多复杂的感情混合在一起,翻涌着。
但庆幸的是,这些汹涌情感最终指向的,都是他喜欢的人。
楼漓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魔法学院破旧图书馆里偶然翻到的一句话:爱是最伟大的魔法。
他对这句话毫不怀疑,因为他见过许多被爱着的人,他们确实都披着无形的铠甲,比一般人更显坚韧和强大。
但他却不敢想象,这样伟大的魔法,有一天也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被命运遗弃的,是自卑的、胆小的、孤僻的,不值得被爱的。
可偏偏有人说他是坚韧的,是勇敢的,是独特的,是……宝石。
他被人如此珍视地爱着,于是便凭空生出了许多勇气。
在斐德说出了真相,他得知自己被“骗”了那一刻的心情,愤怒和伤心固然有,但他却从没有想过离开。
如果编造那些谎言、将他抓来这里的不是西撒尔,而是其他任何人,他会怎么做?
他想,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转身逃离,用最快的速度躲回翡翠森林的深处,因为害怕再次受到伤害,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保护自己。
但就因为那人是西撒尔,所以他才有勇气追上去,有勇气去寻找真相。
而结果,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是啊,从来就没有什么心软的神明。
一直默默守护在他身边的,是一头龙,一头强大却笨拙、偏执又纯情、可爱无比的龙。
楼漓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上肯定挂着幸福的,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但是他一点都不害怕被西撒尔看见,因为这条龙早已见过他所有的样。
好的,坏的,光鲜的,不堪的。他在西撒尔面前,早已无所遁形,也无需隐藏。
他转过头。
旁边的西撒尔果然还在看他,碧绿色的瞳孔在渐浓的夜色里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要溢出来的爱意与欢喜,表情却依旧有些呆呆的。
他心底软成一片,有点好笑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西撒尔高挺的鼻梁:“回神了,西撒尔。我想清楚了。”
微凉的触感让西撒尔猛地一颤,眼神瞬间聚焦,脱口而出:“这么快?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他生怕楼漓想出的答案,是他不想听见的。
楼漓听了,故意拖长了语调,装作遗憾的样子:“嗯……那好吧。原本我想着,既然想清楚了,现在就原谅你好了。但你觉得快,那就再想想吧。”
西撒尔闻言,立马改口:“不用想了!不用想了!时间这么宝贵,不能浪费!”他急得差点要站起来,紧紧抓着楼漓的手腕不放。
楼漓本也只是想吓吓他,见他这副紧张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看着西撒尔,夜色的模糊让他冷清的轮廓也温柔了几分,楼漓眼眶有点发热,他问道:“那你现在,要不要问我那个问题了?”
西撒尔呆住:“什么问题?”
楼漓提示他:“问我,愿不愿意留下。”
真正的、自愿的留下。
西撒尔眼睛瞬间比天上的星星还亮,重重点头,紧张得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噗通”一声单膝跪在了楼漓面前,双手下意识地抓住楼漓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楼漓!我的小宝石!你愿意嫁给我吗?!”
楼漓:“……”倒也不用这么急。
空气安静了一瞬。
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神情紧张又期待,活像骑士向公主求婚般的笨龙,楼漓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底却像被蜜糖包裹了一样发甜。
虽然不是这个问题,但楼漓依旧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笨蛋龙,谁问你这个了。”
西撒尔也回过神来了,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连耳尖都变成了粉红色。
他张了张嘴,却不想承认他问错了问题,而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楼漓的手,“我嫁给你也可以的……”
楼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朝着西撒尔伸出了手。
“起来吧。我的答案是,我愿意留下。至于其他的……”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西撒尔瞬间又紧张起来的脸,才慢悠悠地接上:
“我们可以慢慢商量,我的……新娘?”
西撒尔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被“新娘”这两个字刷屏。
他高大的身躯有些无措地站着,手指绞着衣角,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楼漓,扭扭捏捏的样子活像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
看着他这副纯情的模样,楼漓心里那点小小的“报复”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唇角忍不住上扬。
毕竟之前大多都是西撒尔在逗弄他,看他脸红无措,今天总算轮到他扳回一城了。
然而,楼漓的开心还没持续几分钟,眼前的小媳妇就骤然化身成了饿狼。
西撒尔猛地扑过来,将他紧紧搂进怀里,急切地吻上他的唇。
楼漓先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随即闭上眼,回应了这个吻。
感受到他的回应,西撒尔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亲吻变得更加热烈而深入,几乎要夺走楼漓所有的呼吸。
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楼漓背上摩挲,力道越来越大,带着明显的暗示意味。
楼漓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发展方向正在急速偏离安全轨道,他费力地偏开头,喘息着用手抵住西撒尔结实的胸膛:“等、等一下……西撒尔!”
被推开的西撒尔眼神湿漉漉的,委屈巴巴地控诉:“为什么不行?你们东方故事里,两情相悦、互许终身之后,下一步不就是……不就是洞房花烛夜吗?”
他可是专门去了解过这些知识的!就是为了这一天!
楼漓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委屈逗得想笑,但是他却故作严肃,伸手指向西撒尔身后:“你看那边。”
西撒尔依言回头,只见屋子旁边原本应该是一大片开得热烈灿烂的玫瑰花丛,此刻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楼漓气定神闲,秋后算账道:“你把这片花丛给我重新种好,恢复到原来……不,要比原来更茂盛漂亮。而且,”
他特意加重语气,“不能用魔法。”
西撒尔看着那片不毛之地,愣了一下。
楼漓看着他呆住的样子,慢悠悠地补充道,耳根却悄悄红了:“等种好了,就可以……可以……”那两个字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西撒尔眼睛瞬间亮了,迫不及待地接话:“就可以洞房!”
楼漓点了下头。
下一秒,西撒尔就像被注入了无限动力,猛地站起身:“我现在就去!”
楼漓哭笑不得:“你去哪里?”
“去找铲子和花苗!”西撒尔头也不回,声音里充满了干劲。
别说不能用魔法了,就算现在让他用手刨土,他也能立刻把这花圃给复原了!
这房,他非洞不可!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楼漓悠闲地坐在窗边,手里拿着西撒尔之前为他烤的小饼干,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看着窗外那条强大的龙哼哧哼哧地挥舞着锄头翻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得擦。
楼漓的视线偶尔会飘向远方,越过纳尼亚森林的边际,他看到了那片温柔的翡翠森林。
他在心里轻轻地说:“我找到去处了,妈妈。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西撒尔身上时,却突然想起一件被遗忘的重要事情。
公主伊莉莎!她应该还在来“救”他的路上!
楼漓立刻朝窗外喊道:“西撒尔!先别种了!”
正干得热火朝天的西撒尔闻声停下,疑惑地转头。
楼漓问道:“公主她们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西撒尔拿着锄头的手猛地一僵,脸上闪过一抹极其不自然的神色,他摸了摸鼻子,眼神开始飘忽。
想起前几天妹妹沙弥娅偷偷传来的信件,内容大致是:哥,我露馅了!救救我!
西撒尔心虚地咳了一声:“那个……我觉得我们这几天最好……先别主动去找她们。”
“为什么?”楼漓不解。
“呃……放心吧!”西撒尔保证道,“要不了几天她们自己就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