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色书院 > 穿越重生 > 敬酒不吃吃花酒(重生) > 敬酒不吃吃花酒(重生) 第49节
  那目光,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沉静如渊,带着一种洞穿一切、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缓缓扫过柳依依得意僵硬的脸,扫过李妈妈惊恐万状的眼,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凤榻之上那因震惊而瞳孔微缩的太后脸上。
  她重活了一辈子,这辈子谁也不能随随便便决定她的生死。
  “太后娘娘,”元灯欢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死寂的殿宇中,“定罪,是否也该听听‘罪人’的自辩?”
  安阳县主最先反应过来,尖声道:“自辩?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你还想如何狡辩?莫非还要攀扯他人不成?!”
  元灯欢却看也不看她,只盯着太后,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铁证?县主所指,便是这两样么?”她目光转向地上那张被柳依依视若珍宝的泛黄卖身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一张墨迹未干、印章浮艳的假契?”
  “你胡说!”安阳县主脸色骤变。
  “胡说?”元灯欢微微抬手,指向那张契纸,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太后娘娘请看。春日宿存在多年,其契书多用劣质松烟墨,遇潮易晕染,且因年深日久,边缘虫蛀、墨色沉淀晕散乃是常情。可眼前这张,”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洞悉的锐利,“纸张虽刻意做旧泛黄,但边缘崭新毫无磨损!墨迹漆黑锃亮,毫无沉淀晕染之态!尤其那‘宿’字印泥,鲜红刺目,浮于纸面,毫无浸润!春日宿当年所用印泥,乃是以朱砂混合蓖麻油所制,年代久远必呈暗沉赭色,且深深吃入纸背!此印鲜艳浮凸,分明是近日新盖!伪造此契之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语速极快,条理分明,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众人心上。殿内死寂,连柳依依一时都忘了反驳,脸上血色褪尽。
  元灯欢的目光又冷冷投向抖成一团的李妈妈,声音如同寒冰:“至于这位李妈妈的口供……更是漏洞百出,自相矛盾!”
  李妈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
  “你说元家大人亲自去春日宿挑人?”元灯欢的眼神如同利刃,直刺李妈妈眼底,“那么请问李妈妈,是元家哪位大人?是家主元学士?还是大爷元清风?抑或是二爷元清钰?他们各自身量如何?面容有何特征?当日穿着什么?乘坐何车?给了你多少银子?是银票还是现银?何时交付?你春日宿账目上可有记载?”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砸得李妈妈头晕目眩,张口结舌:“是…是元大人…就…就是元大人…穿…穿得富贵…坐…坐马车…银子…好多银子…小的…小的记不清了……”
  “记不清?”元灯欢唇边那抹讥诮更深,“一个能让元家不惜重金、亲自出面谋划欺君大罪的‘大人’,在你口中竟连个名讳样貌都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子?李妈妈,你春日宿迎来送往,阅人无数,最是眼毒心明,一个能让你记不清样貌的‘大人物’,也值得你冒着灭门之祸替他办事?”
  她声音陡然转厉,“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撒谎!你背后真正的主子,另有其人!让你不敢说,也不能说?!”
  “不!不是!就是元家!就是元家指使的!”李妈妈被逼到绝境,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尖叫,却更显得虚无比。
  元灯欢不再看她,目光如电,射向旁边几乎要瘫软的合欢:“合欢,你说你听元家来人说过小姐是假的?那人是谁?何时何地?原话如何?当时可有第三人在场?你既知我是假冒,为何在春日宿时不告发?入宫后为何不告发?偏偏等到今日,被带到太后面前才说?是谁让你说的?!说——!”
  最后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合欢本就心虚胆裂,被这蕴含着巨大威压的质问一吓,竟白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这一连串凌厉无比的反诘,如同疾风扫落叶,瞬间将柳依依精心编织的“铁证”撕扯得七零八落!殿内气氛急转直下!所有目光都充满了惊疑不定!太后的脸色也阴沉变幻,捻着空无一物的手指,死死盯着元灯欢。
  安阳县主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冷汗,她万没想到元灯欢竟能在如此绝境中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冷静与辩才!
  她强自镇定,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强…强词夺理!就算这契书有疑,李妈妈证词不清,也改变不了你出身青楼的事实!你身上的技艺,你的做派,哪一点像是真正的官家闺秀?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
  “哦?出身青楼?”元灯欢缓缓地、缓缓地从冰冷的地砖上站了起来。
  纵然肩膀依旧被嬷嬷按着,她的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傲立的青竹。
  她甚至轻轻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从容,带着一种奇异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抬起下巴,目光如寒星,坦然地迎上太后审视的利眼,迎上柳依依惊怒交加的目光,迎上殿内所有或惊愕、或恐惧、或探究的眼神。
  然后,她笑了。那笑容,
  艳丽无匹,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凄艳与嘲讽。
  “安阳县主说得对。”
  她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每一个字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力量,“本宫,就是春日宿的花娘。”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太后都惊得微微张开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柳依依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瞬间转为极度的错愕和茫然——她怎么…怎么自己承认了?!
  元灯欢的目光扫过安阳县主那张愚蠢的脸,唇角的笑意越发冰冷,如同淬了毒的刀锋:“不过,县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宫在春日宿,学的可不是寻常花娘伺候人的下贱功夫。”
  她微微一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刺柳依依的心脏深处:
  “本宫学的是——如何替人善后!如何抹去见不得光的痕迹!如何让那些道貌岸然、在花楼里寻欢作乐、甚至闹出人命的‘贵人’们,能干干净净地抽身而去,不沾半点腥臊!”
  “比如……”元灯欢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冷,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三年前,春日宿天字三号房,那位醉酒失足、跌入荷花池淹死的……周王世子的小妾?她的尸首,最后是在哪里被捞起来的?捞起来时,她脖颈上的指痕……又是谁,花了重金让李妈妈和当时的龟奴们闭嘴的?”
  安阳县主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鬼,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起来!周王世子,正是她的嫡亲兄长!那件事……那件被捂得严严实实、连她也是偶然偷听到母亲哭诉才知道的丑事……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元灯欢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目光如毒蛇般缠上她,继续吐出更致命的秘辛:
  “又比如……去年上元灯节,吏部钱侍郎在春日宿与人密谈,不慎遗失的那封关于……漕粮亏空、涉及三司重臣的密函?最后,是谁帮他‘找’回来的?县主,您那位在吏部任职的表哥,近来升迁如此之快,不知是否与张侍郎的‘知恩图报’有关呢?”
  安阳县主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咯咯作响,手指死死抠进掌心,惊恐绝望地看着元灯欢,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她表哥的升迁……这贱人怎么会连这个都……
  “够了!”太后猛地厉喝出声,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元灯欢口中吐出的每一件事,都足以在朝堂掀起滔天巨浪,牵连无数权贵!这已远远超出了她处置一个“假冒贵妃”的范围!更何况事情还牵连到了钱家。
  “你…你这妖孽!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攀咬诬陷!”
  安阳县主终于崩溃,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试图扑上去阻止元灯欢继续说下去,却被旁边的宫女死死拉住。
  “诬陷?”
  元灯欢冷冷一笑,目光从面无人色的柳依依脸上移开,重新落回震惊的太后身上,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太后娘娘明鉴,臣妾是不是诬陷,一查便知。春日宿虽毁,但当年经手这些‘脏事’的人,可不止李妈妈一个。龟奴王五、账房孙先生,还有……替安国公府处理那具女尸的城南仵作刘瘸子,都还活着呢。只要太后娘娘想查,这些被掩埋的‘真相’,总会重见天日。”
  她微微一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只是不知,这些真相掀开之后,这朝堂上下,慈宁宫内,又有几人能独善其身?”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这金碧辉煌宫殿下最肮脏的脓疮!太后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光芒急剧闪烁。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跪着又站起来的女子,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揉捏的“元家棋子”或“青楼花娘”。
  她掌握着足以颠覆无数人、甚至可能动摇国本的秘密!她是一个巨大的、危险的、失控的变数!
  “你…你究竟是谁?!”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惊疑。
  元灯欢重活一世,前世听到的一些风雨,提前一两年说出,就够太后头疼的了。
  破釜沉舟,他元灯欢又不是不敢。
  元灯欢深吸一口气,迎着太后审视的目光,正要开口——
  “她是谁,太后娘娘很快就会知道。”一个沉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陡然从殿门处传来!
  伴随着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一个身影逆着殿外阴郁的天光,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着玄色金纹常服,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淡淡风霜,以及此刻翻涌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怒意!
  正是本该远在西山行苑的皇帝——江尧!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利刃,先是在满地狼藉的珊瑚珠和形容惨淡的元灯欢身上停留一瞬,那眼底深处翻涌的心疼与暴怒几乎要喷薄而出。
  随即,那目光便如万载寒冰,冷冷扫过僵立当场的安阳县主,扫过抖如筛糠的李妈妈,最后,沉沉地落在了凤榻之上脸色剧变的太后脸上。
  “儿臣参见母后。”江尧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
  他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却透着无边的疏离与冷硬。
  他身后,紧跟着一个面容冷肃、身着天命卫将领服的官员。
  他的手中手中,稳稳托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
  江尧的目光转向元灯欢,那冰封的眼底瞬间融化了一丝暖意,带着安抚的力量。
  他抬手,指向天命卫指挥使手中的锦盒,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死寂的慈宁宫:
  “元氏灯欢,乃朕亲命暗卫,潜伏市井,查证积年弊案、勋贵阴私之密使!其身份文书、朕之手谕及历年查证密档,尽在此盒中!其功,可抵山河!其名,当载秘史!”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雷霆,直刺向早已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安阳县主,以及她身后那无形的影子于敏盼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
  “何人构陷于她,便是构陷于朕!便是——谋逆!”
  第51章
  江尧的到来让慈宁宫的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换。
  元灯欢也没有想到江尧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见江尧上前,握住元灯欢的手,那双眼睛让她几乎短暂的忘记了现在的局面。
  好像只要有江尧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毕竟皇帝江尧拿出的东西, 目前看来可比安阳带来的那些莫须有的证人和证据要有说服力的多。
  看似场面已经开始往元灯欢那边倾斜了, 但是上座的太后可没有那么容易让此事过去。
  无论从元灯欢的存在对于帝王宠爱的垄断来说,还是她刚刚说的恶那些有关于钱家的话, 从哪方面来说, 刚才太后都挺想借此机会,不如就除了这个宸贵妃。
  “事到如今了, 皇帝还要偏颇元氏吗?你的眼里到底还有哀家吗?”
  太后突然的话,仿佛是给安阳县主下了一剂定心丸。
  她连忙跪倒喊道:“是啊太后,陛下明显是被这个恶毒的女人蒙蔽了呀。太后您看这白纸黑字, 可都是证人的人亲笔亲书啊”
  元灯欢那凌厉如刀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 刺向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合欢。殿内死寂, 只余下合欢因极度恐惧而发出的、不成调的细微呜咽。
  “亲笔亲书?”元灯欢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冷峭,清晰地割开凝滞的空气。
  “一个恐怕连字都认不全、被你们从不知哪个角落拖来、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丫头, 她的‘亲笔亲书’,究竟是她自己的亲笔亲书,还是你们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的亲笔亲书?”
  她不再看柳安阳县主,转向凤榻上面色阴晴不定的太后,声音沉稳而锐利,“太后娘娘,这等屈打成招、指鹿为马的‘人证’,其证词可信否?”
  太后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早已不存在的佛珠, 指节微微发白。
  看样子,今日宸贵妃的命确实要留着了。
  安阳眼见太后动摇,心中大急,立刻将矛头转向另一个“铁证”:“就算合欢的证词糊涂!李妈妈的话总做不得假!她是春日宿的老鸨!她亲口指认你是她楼里的姑娘!是元家买通了送进来的!这难道还有假?!”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跪伏在地、冷汗浸透衣背的李妈妈身上。
  李妈妈感受到那如同实质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不敢抬起半分。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哦?李妈妈?”元灯欢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心底发毛的轻柔。
  她缓缓踱步,走到李妈妈面前几步之遥站定。宫装迤逦,裙摆拂过散落在地的赤红珊瑚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毒蛇游过枯叶。“抬起头来,李妈妈。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李妈妈像是被这轻柔的声音蛊惑,又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攫住,竟真的、极其缓慢地、带着万般艰难地抬起了那张布满油汗和惊惧的脸。她的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元灯欢那深不见底的眸子对视。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
  “娘娘!”一个带着哭腔和喘息的声音,猛地从紧闭的殿门方向传来!
  沉重的殿门竟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穿着浅碧色宫女服饰、发髻微乱、脸上带着几道新鲜血痕的女子,正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守门太监死死扭住胳膊!她奋力挣扎着,不顾太监粗暴的钳制,朝着殿内凄声喊道:“奴婢…奴婢有东西要呈给娘娘!!”
  来人正是相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内众人又是一惊!太后眉头紧锁,太监厉声呵斥:“放肆!慈宁宫重地,岂容喧哗!拖下去!”
  “让她进来!”元灯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竟瞬间压过了太监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