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像是听不懂话一样,只是漠然抬起了头。
在亮得发白的月光下,那人的面部却一片模糊,像是忘记了画五官的人偶!
法尔伽皱紧了眉头,他正打算靠近一点,但此时却发现,二楼的平台上,又跟着窜过来一排的黑色人影,正在往走廊这边极速移动!
不好!
突如其来的危机让法尔伽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着实没想到这帮人这么胆大,居然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在离教会总部这么近的地方发动袭击,也是,他们不知道科尔早就加强了小楼的安保……
不对!
这么多人闯入,还有刚才他与第一个歹徒遭遇时产生的打斗响动,怎么到现在为止,楼里还毫无动静!
“有袭击!”法尔伽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企图引起楼下人员的注意,可是眼见二楼走廊已经快要被不明黑衣人站满,却还是没有任何支援的动静。
——就好像整栋楼,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样。
法尔伽心念电转,知道可能情况有变,但即便要以一敌多,他也断不可能直接认输。
“呵,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他收回了剑,扯了下嘴角,“倒是送上门来不少沙包,谢了。”
说完,他怒吼一声,举着剑,正待要向前冲过去,只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法尔伽!”
“救救我!”
法尔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到了被模糊的黑影推搡着,倒在地面上的温迪。
银色的月光透过模糊的窗,洒在酒红色的地毯上,像是晕开了鲜血。
“温迪……”法尔伽僵在了原地。
很快,一动不动的法尔伽就被周围的其他入侵者摁在了地上,还被好几个人狠狠踢了几脚。
怎么会……
法尔伽拼着全身的力气,把头转向温迪所在的方向,只见对方颓然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半长的头发被不知道什么人的一只手攥着,正玩弄似的将他的脑袋在几个人间推来推去。
而他的身边,正散落着已经被踩碎的天空之琴——
温迪的披风被扯坏了一半,白色的袜子上也沾满了灰尘和鞋印。从他偶然被迫抬起的脸上,法尔伽看到了他嘴角的暗红痕迹。
不——不能这么对他!
法尔伽瞠目欲裂,他只想把这些人全部杀死,他们竟然敢这么不敬神明,他们全部该死!
法尔伽濒死般地大吼了一声,那声音震得所有人都停了下动作。
“嗯?”离他最近的一个声音嘲笑道:“看见他这个样子,你很痛苦?”
“可惜啊,”那声音没有什么感情起伏地说着,“你也只能看着而已。”
法尔伽愤怒得浑身发抖,他拼尽了全力,挣扎着想要离温迪更近一点,为他抵挡所有的伤害,但是,他被死死得摁在地上,无论如何也逾越不过那与温迪之间的距离。
窗外的月光,也像是他充满了血色的眼睛,逐渐转成了红色。
第60章
突然,那强大的禁锢力量被彻底抽走,法尔伽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竟然还坐在房间的床上!
万籁俱寂的夜里,佩剑仍在离他右手不到十厘米的位置,窗外的虫鸣也一声接着一声,与前半夜分毫不差。
冷汗从额上涔涔流下,法尔伽开始整理混乱的思绪。
刚才发生的究竟是什么?
梦境?还是预知?
他来不及想太多,马上跳下了床,推开房门,往三楼飞奔而去。
几十秒后,法尔伽敲响了温迪的房门。
“咚咚咚!”
急促的响声并没有换来开门的动静,反而引来了从一楼而来的几名护卫人员。
在他们愕然的目光中,法尔伽毫不犹豫地撞开了房间的门。
——而屋内毫无回应的一片空寂,让法尔伽的心如坠冰窖。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法尔伽深吸了一口气,他对着离自己最近的护卫负责人道:“把巴巴托斯大人不见了的事情马上告诉科尔!”
那人看起来像是被法尔伽的反应吓到了,他结巴着说:“呃……可是巴巴托斯大人经常这么突然不见的,或者他就是偷溜出去,一段时间后就——”
见对方完全没理解现在情况的严重性,法尔伽放弃了和他们沟通,决定自己行动,于是他转身下楼,直接冲到二楼走廊尽头,从露台的位置,一跃跳到了那棵临街的大树上。
就着异常明亮的月色,法尔伽焦急地探查起来。
可是,树的四周没有丝毫痕迹。
如果真的曾经有大批量的人从这里通过的话,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留下!
法尔伽不信邪地从树干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搜索。正当他专注着寻找,不打算放过蛛丝马迹之时,月光下,另一个身影,突兀地盖住了他的视线。
法尔伽条件反射地想要拔剑,却在听到那人声音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法尔伽。”那个低沉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法尔伽看清那是化成人形的特瓦林,他顿时感觉抓到了救命稻草——对啊,特瓦林一直暗中盯着他们,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温——不,巴巴托斯,他是不是……”
法尔伽有点混乱地询问着,但特瓦林明显听懂了,他回应道:“巴巴托斯被带走了。”
仿佛是最坏的预感应验,法尔伽只觉气血上涌,他立刻道:“你看到了?!你……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我一直就在小楼花园外潜伏着,霍尔顿带走巴巴托斯的时候,我蹲在窗边上方的楼顶上,随时可以出手打断,不过,”特瓦林看了法尔伽一眼,才说:“他让我留下来,确定你没问题后,再一起去找他。你别这副表情,巴巴托斯是故意被霍尔顿抓走的,所以他让我们现在静观其变,不要贸然出手,看看霍尔顿到底想干什么。”
法尔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让你留下来……他让你不管就不管吗?!万一、万一……”
特瓦林看着激动的法尔伽,脸上冒出了疑惑的神色,“巴巴托斯是七位魔神之一,能把他抹消掉的至少得是同等或更高级别的存在,霍尔顿对他做不了什么,你冷静点。”
听了这话,法尔伽急促的呼吸才稍微缓和一点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向后倒着倚在了粗壮的树上,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特瓦林向旁边走了两步,“我是巴巴托斯的眷属,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像他能感应到我在哪里一样。”
“这样啊。”这话无疑是一剂强心剂,法尔伽立刻缓了一口气,说:“不过我们……还是尽早跟上去,不打乱计划归不打乱计划,我们离他近一点,也好能应对不时之需啊。”
特瓦林思考了一下,点了下头,又说:“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法尔伽把他回房间之后的事情尽数和特瓦林说了一遍。
“哦,那就是你进入了梦魇,”特瓦林很快给出了他的意见,“霍尔顿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用你畏惧害怕的梦境困住你,让你无法自主醒来,然后带走了巴巴托斯。”
“分析他的行为逻辑,会发现他还蛮重视你的。”特瓦林说,“他既没有和你正面起冲突,也没有无视你,而是用这种稳妥的方式,消除掉你这个骑士可能带来的阻碍。”
法尔伽苦笑了一下,说:“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对我实力的认可?”
特瓦林没什么表情地说:“那是他不知道我被巴巴托斯唤醒了,不然眷属在场的情况下,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风神出手。”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在这里聊天了,”法尔伽望了一眼天空中月亮的位置,据此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你不是说你能知道他在哪里吗,我们还是尽快追上去吧。”
特瓦林倒是一点都不急,他看着法尔伽,说:“你确定你要去?”
法尔伽觉得莫名其妙,“当然,我怎么可能不去?”
法尔伽的面部表情隐在树下的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闪出令人无法忽视的亮光,那是绝对无法撼动的决心。
特瓦林又道:“这不是你应该负的责任,会给你招致能力之外的风险。”
法尔伽听懂了特瓦林的意思。
这是站在魔力和神力高度对抗的顶级争斗,他一个游离于蒙德教权和政权外的普通人,凭着一腔热血卷进来,搞不好魔神们最终都好好的,而他却烟消云散了。
“就算温迪是巴巴托斯,他的□□和精神不会消亡,我也不能坐视不管。”法尔伽突然开口。
特瓦林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下巴向他扬了一扬,道:“你一个信徒对他坐视不管?是不是说反了?”
法尔伽笑了一下,说:“不,无论他的身份如何,他的事,我都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