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试着去?做。”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满意答案,奚启高兴之余,依旧潜伏着不安。
他还不太懂人类爱意是怎么回事,既害怕自己表现出的爱意不够,给?别人留了抢走晏景的余地。也害怕晏景对他的爱意不够,会在某一天离开他。
所以他开始想?,如果自己和晏景有血缘就好了。
血缘是相对客观稳固的联系,不会因为人心的浮动而发生变化。
但同时他也清楚,哪怕有了血缘他也不会满足。
爱意萌动时,困扰于表达;心意相通后,开始患得患失;哪怕正在紧紧相拥,也会为接下来的分离苦恼……
人类的幸福上镶嵌了砂石,过程充斥着粗粝的痛苦,但或许也因为痛苦存在,幸福才更甜美。
于奚启而言,不安是伴随着幸福的诅咒,只怕要等到他和晏景十指紧扣,携手长眠的那天才能消散。
“我?想?吻您。”
晏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亲就亲啊。”
怎么还客气上了?
这一次的亲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缓慢用力。
奚启的动作不含情欲,更像在传达某种心情。晏景觉擦到了他的不安,放松躯体,轻缓地迎合,仿佛一个耐心的听众。
许久过后,奚启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放开晏景,低声?道:“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对您说我?爱您了。”
不是对人类感情的拙劣模仿,他切实感受到了心里的感情。
可说出口后,奚启又不自信了:“其实我?还不确定这就是爱意,或许我?以后会再对您说一次。”
他生涩但努力的样子让晏景喜爱:“慢慢来,多少次都可以。”
奚启不满:“我?还不至于那么笨。”
晏景没有在这时候落他面子,附和道:“你说的对。”
他拙劣的“学生”还不清楚,表达爱意的话?并非只能说一次,也不是只有三个字的表达方式。
第80章
随着奚启的状态逐渐见好, 晏景的无?聊也开始藏不?住了。
待了十几年没有怨言的他,在奚启醒后住了两年就?开始坐不?住了,心眼看着往外飞。
奚启意识到再拖下去自己和笙笙有被“抛夫弃子”的风险, 于是在一个风和天清的傍晚主动提出了离开这里。
他确信说出这话时,晏景的双眼亮了。
那天晚上的晏景很热情。
当然,这也是奚启选在傍晚说的目的。
而第二天一早,天边刚刚破晓,晏景就?收拾好了行礼,包上笙笙,催促奚启启程。
*
没有了祟物的污染,自然中的灵物得以正常生长,一路过来, 许多以前难得一见的灵兽竟也开始成群出现。
为满足晏景的好奇心,他们先去探索了几处在微明殒落后现世的遗迹。
研究遗失的历史在修界成了一门新的显学。
变故才发生十几年,大仙门多数还在消化世界改变带来的影响,没有力量来独占这些遗迹。因而就?成了小宗门,和散修们的寻宝地。
如果能发现失传的秘籍,或者遗留的宝物,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在探索遗迹的过程中,晏景顺手?救了几个人,完成了几份委托, 并从一群散修口中得知了问秀秀及其伙伴一行就?在附近州府活动的消息,十几年过去, 他们如当初宣称的一般,打?出了自己的名号,成为了散修口耳相传的团队。
一离开遗迹,晏景就?按着消息里的位置找了过去。
不?巧的是年轻人们前脚刚离开, 去处理一桩委托去了。
好在现在的晏景有的是时间,用不?着为了赶行程而错过想见的人。
等了十几天后,年轻人们终于回来交委托了。
晏景的出现,让他们,尤其是问秀秀很是意外和惊喜。
他们并不?清楚晏景这十几年做什么去了,但看到祟物消失,多少?也能猜到和罚恶使相关。尤其是,在那以后,晏景的名讳在修界,尤其是高层中,变得讳莫如深。
叙旧的话说过,晏景道?出此?行的真正来意:加入登望会。
这一次,晏景如愿正式成为了登望会的一员,以个人名义。
虽然卸下了罚恶使的职责,但现在“晏景”这个名字远比罚恶使的称号来得响亮。
——修界普遍认为晏景已经成了新的神明。
单就?实?力而言,这个说法?也不?算错。反正对绝大多数修士而言,拥有神明实?力和真正的神明,都是无?法?企及、不?可?冒犯的存在。
这一次,没人敢为恩怨找上门来。
虽然找上门来以年轻人们现在的实?力也不?会怕就?是了。
晏景留了一段时间指点年轻人们的修行。
令他意外的是,几个年轻人竟然在冒险过程中结识了解守直,而且对彼此?印象都不?错。
为了避免他们之间因自己产生嫌隙,晏景觉得有必要让年轻人们了解一下自己和解守直之间的恩怨。却不?料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是解守直在听到他们提起?晏景后主动说的。
晏景诧异:“他怎么提到我的?”
问秀秀努力回想当时的谈话:“解前辈没有谈很多,只有一句话直接和您有关。他说,您是一个合格的罚恶使。他错怪您了。”
那天,晏景默默无?言许久。
在奚启醒来之前,他和越枕清就?达成一致,不?把祟物的真实?来历公之于众。
实?力足够的,能像解守直那样,自己推衍出真相,实?力不?够的,即使知道?了一切,也只是把恨的东西?从一个模糊的概念,换到另一个模糊的概念。
许多人都和解守直一样,把内心割裂过无?数遍才接受现实?,没必要再去触碰他们的伤口。
几个年轻人的修行都小有所成后晏景和奚启继续启程。
下一站是昆仑。
这片雪域比他们上一次来时热闹了许多,沿途过来,遇到了不?少?前来拜师的弟子,山脚下甚至为这些人建起?了一座小镇。
晏景还是见到雪就?没精神,见他如此?,奚启直接提议不?去昆仑了,可?以找机会在别的地方见老朋友。
晏景拒绝了这个提议。
璇玑主在被微明囚禁的过程中损了灵感,无?法?再精确卜算未来,把宫主之位传给了秦丝娆,现在的她?成了新的璇玑主,门派领袖当的有模有样。
但对于师父越过一众师兄师姐传位于自己,秦丝娆多少?有些忐忑,努力想做好这个宗主。但她?没有相关的经验,只能尽力贴近师父的模样。
晏景来时,就?看到她装模作样地坐在水镜前,说着故弄玄虚的话。
清楚她并不以水镜作为卜算灵器的晏景一时有些绷不?住。
秦丝娆还在疑惑为什么看不到来访者的背景,就?听到短促的低笑,一抬头,咬紧了银牙。
好家伙,这么多年才来看她?不?说,还一见面?就?嘲笑她?!
秦丝娆有一肚子的账想和晏景细算。
她?不?再顾忌掌门的仪态,撩起?裙子走下水镜台,先逮住晏景的手?不?放,生怕他跑了,又唤来地仙翁,让他们告知弟子,今天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拜见,她?要腾出时间,好好和晏景算总账。
可?等周遭安静下来后,她?却不?说话了,一双眼渐渐发红。
天知道?她?从师父那里得知晏景与昆仑的凶险交易后有多后怕,那可?是弑杀神明的计划,九死一生都算乐观的。若非她?得知此?事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若非感应到晏景的命星稳定,她?真的受不?住。
晏景赔了好一阵好话才把人哄好。
在得知晏景和奚启在一起?后,秦丝娆的眼神活像发现自己多了一位小妈:“好啊!我就?说你?不?对劲,哪有正常男人会当众承认自己和另一个男人不?清不?楚。你?早就?别有用心了是不?是?”
晏景沉默。
奚启确实?对他别有用心,只是那时候的用心还不?是现在这个用心。
奚启却大方认下:“确实?如此?。”
坦然的语气让晏景不?自信了:“你?没那么早成为断袖,是吧。”
奚启不?赞同晏景的判断方式。
他认为情愫大多始于初见,在相处过程中得到发展,并没有精确的变化点。
“学生”越来越精通人类的感情,现在还能反过来教育自己。
晏景多少?有些不?高兴。
见他没有抓住重点,奚启无?奈将话挑明:“我在表达对您一见倾心。”
话这样说,晏景就?不?信了:“哦?我记得有人曾为了善恶律,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摁在石壁上呢。”
奚启无?言以对。
过去做过的事总会在猝不?及防地时候给自己来上一记回旋镖。
尤其是伴侣特?别记仇的情况下。
“您什么时候愿意,可?以还回来。”
晏景耳朵一热,低声呵斥:“别在大庭广众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