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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书院 > 惊悚推理 > 敌国少主竟是我竹马 > 第161章
  乌芙雅的瞳孔瞬间震颤,艰难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说什么?”
  “芙雅,千错万错,你不该忘记当年是谁力排众议准你破格进入鉴议院,又是谁托付后背以期与你共天下。”穆天璇忽然捻起乌芙雅的下巴,转向四周目光冷璨的亲兵,“你看他们的脸,想起来是谁了么?”
  乌芙雅放眼望去,扫过一张张肃穆又略显熟悉的脸庞,一股无来由的寒战攀附脊背,恍然惊觉,他们竟是十五年前折在安喀拉山谷的那支援军。
  她仿佛被抽干了三魂七魄,地上的人影像无数战死的亡灵争先恐后拽着她的衣袍,质问她为什么要下达改道安喀拉行军的命令?
  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支援国王的玄鹰军?
  ——又为什么,要置他们于死地?
  穆天璇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在国事朝政的重压下鬓边斑白,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回过头,对阿妮苏莞尔道:“阿妮苏,你王舅这几天一直念叨着你呢。”
  南溟使团在洛城线人的帮助下逃出昭国后,便遇见以狄丽达为首前来接应的黑骑,而后狄丽达等人随少主奔赴琉川战场,其余天璇亲卫则护送公主回都城。
  阿妮苏半途听说宫变一事,甫踏入瓦隆城门就抓紧与姨母汇合,还没来得及去看望王舅的情况。
  她被眼前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听见姨母唤她才回过神,便心领神会地颔首,不禁多看了乌芙雅一眼,纵使心中疑虑重重,仍跟随兰缇雅走出议厅。
  穆天璇目送两人离开,逐渐收敛笑意,说道:“把她押下去。”
  议厅外,兰缇雅捡起被风吹出的地图碎片,将两张纸重新拼凑在一起,上面布满了乌芙雅推演的痕迹。
  阿妮苏见状要来地图,粗略一瞧,蹙眉道:“奇怪,国军在溟昭边境作战,怎么这条辎重队却沿着海岸线行军?”
  -
  琉川。
  玄鹰军与黑骑在卓达布宫前会师,穆暄玑的到来不亚于帕尔黛御驾亲征,振奋得城内溟军军心更为高涨。
  然而眼下还不是庆幸的时候。
  西北军重振旗鼓开打攻城战,天地间火炮流矢飞过,厮杀声震撼云霄,城郊的溟军已出现明显伤亡,不过经先帝修整的城墙雄高牢固,城门被南溟民众用山石泥沙填满,尚能支撑许久。
  穆暄玑眯眼望着城下硝烟纷飞,身旁禁军已换好盔甲,解开腰侧长剑,接过下属递来的战刀,转身欲走。
  穆暄玑忽然拉住她,说:“还是我来吧,格沁姨。”
  “你母亲当年是迫不得已才带兵冲锋,我绝不让你再步她的后尘。”林格沁笑道,“这种事交给微臣就好,你且坐镇城中,等我们的捷报便是。”
  穆暄玑回首,望着渐行渐远的林格沁和整装待发的禁军,看着他们运送火箭与炮台下至城墙,想起林格沁在行刑官斩首前被姨母作了调包,自此金蝉脱壳,隐姓埋名重归天璇公主麾下。
  他过了很久才知道林格沁是受穆天璇之命潜伏在乌芙雅身边的事,以及那些前尘往事。
  或许姨母和王舅远比他所想的更早,就察觉到了天枢王妃的图谋。
  然而不及穆暄玑细想,狄丽达便带着各地接踵而至的军报前来。
  原本守在北岭关的御林军已抵达中原战场,位于沱江东州的溟军陷入鏖战,他们并非溟军的先锋主力,故久持不下,但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击溃。
  再往南的洛城战场刚开火,洛城守将防备森严,连着南海航道都封锁了,以摇光军为首的溟军正试图攻破城门。
  虽然此前一切阴谋诡计穆摇光想来参与了不少,但临到阵前,穆暄玑不免又担忧起摇光军来。
  “沱江这一带的昭军应会速战速决,用不了多久就该去支援洛城。”穆暄玑说道,目光从军报上飞掠到城下,扫过那些正勇猛抵抗西北军的玄鹰军,看着林格沁同西北营那女将拼杀、格挡、反击。
  杨之欣的战甲在镕金下闪耀着,如同养心殿前笼罩着杨雅衣尸骨时的熹光。穆暄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是懊悔狄丽达射偏了那一箭,还是庆幸她好在没射准。
  狄丽达道:“琉川城易守难攻,而且我们比昭军更了解并利用这里的地形,少主若是要抽兵去洛城,倒也没什么影响。”
  穆暄玑思忖片刻,摇头道:“不必,昭军还会被拖上一段时间,我们与斥候保持联系即可。”
  “是。”
  攻城战仍在继续,风卷战旗,纵马挥戈间血光浸透铁甲,西北军负隅顽抗,但显然还是玄鹰军占上风。
  突然,孟禾火急火燎赶来道:“少主!少主!苍郡都尉准备率兵渡沱江了!”
  穆暄玑顿时蹙眉,按理来说摇光军在洛城作战,中原溟军不应这么快就撤兵回援,少说也要尽可能拖延中原昭军的战线,由前锋部队继续佯攻,后卫部队暗中撤离。
  更何况穆摇光突袭洛城并迅速占据了周边路道,洛城传信兵怎么如此快就能去苍郡搬救兵?
  是他遗漏了什么?
  还是有谁识破了他们的战术……
  顷刻间,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的猜测蹿入脑中,穆暄玑心头猛地一跳,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声音几不可察地轻微颤抖起来,说:“备马!速去洛城!”
  -
  轻骑队赶在溟军发觉折返洛城的近道前抵达了守将营。
  他们刚折损将近七成的兵力才得以突破骑兵包围,所幸追兵自苏赫身死后便军心不稳,危难之际临时选出的将领见轻骑已是强弩之末,立刻号令收兵。
  但洛城这边没比他们好到哪去,隔着八百里都能望见冲天硝烟。
  戚暮山顶着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抱着花念冲进军医营帐:“军医!!军医何在?!!”
  帐内众军医先是被满脸淌血的戚暮山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到他怀里那具遍体鳞伤的身躯,血花自腰侧盛开至衣摆,即知大事不妙,连忙招呼人来抢救。
  戚暮山与医士把花念小心搁置在榻上,挪开她按了一路伤口的手,见皮制护掌被殷红一层层浸染得发黑,而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却仍吊着这口气说道:“公子……我有点……困……”
  “花念!”戚暮山急道,“不要睡!不能睡啊!”
  疡医探了探脉搏,随即利落割开她腰间布料,身旁的年轻医士看到那贯通前后的伤口时不禁呼吸一滞,快速瞟了戚暮山一眼。
  花念缓缓将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心贴在戚暮山湿润的脸颊上:“别哭,公子……”
  她嘴唇翕动着,后半句话被湮没在帐外的炮声里,戚暮山没有听清,只从口型辨别出一声“宴池”。
  “江宴池很快就回来。”戚暮山口不择言道,“你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花念忽然笑了,那双总是枯潭般的黑眸此刻似乎涌出几滴泪水,戚暮山第一次注意到她眼睛里原来有一抹独属月挝人的碧绿。
  疡医不敢耽搁,低着头,用烈酒擦拭伤口,冷汗完全打湿了他的鬓发,他从未接手过还能活到现在的重伤患,生怕对面的靖安侯随时一命抵一命。
  酒水冲刷血渍的一瞬间,花念的表情有些扭曲,下意识蜷起手指,在意识到这么做会抓伤戚暮山的脸后又赶紧松了手,然而腰侧锥心刺骨的剧痛令她不住颤抖起来。
  这个临时搭建的军医帐条件有限,疡医只得叫其他医官按住花念的手脚。
  “疼就抓紧我,花念。”戚暮山低声说,回握住身前滑落的手。
  花念攥着戚暮山直达痛苦的边缘,就像戚暮山拉着她奋力挣扎出泥淖那般。
  帐外的炮响逐渐远去,又突然在不远处炸响两声。
  戚暮山的手背、手臂,都被抓挠得血迹斑驳,年轻医士好几次看不下去想劝他先包扎自己身上的伤,他却固执地要等花念先缝完针。
  不知过了一炷香还是一个时辰,花念早已脱力,但直到阖眼前愣是一声也没吭过。
  戚暮山看着脸色比花念还惨白的疡医,忙问:“大夫!她怎么了?!”
  疡医长叹了口气:“侯爷放心,花姑娘……大概是痛晕过去了。”
  “好……只是晕过去就好……”戚暮山端详着花念的面容,略显恍惚道。
  “不过下官还是想请侯爷有个准备。”疡医谨慎打量着戚暮山的神情,“花姑娘这伤口实在是……虽然现在下官给缝好了,但毕竟战地条件有限,之后能否顺利恢复过来,恢复得情况如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就还得看姑娘的造化了。”
  戚暮山沉吟半晌,喑哑道:“我知道了。”
  疡医提醒道:“侯爷,您的伤也得尽早治啊。”
  戚暮山默然颔首,胡乱抹了把脸颊上干涸的血污,便起身欲行,不料刚迈出一步,长时间的失血与精神紧绷终于击溃了他,顿觉天昏地暗,双腿不受控制瘫软下去。
  距离最近的医士惊呼着伸手扶住他,突然,天边一声巨响,营帐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