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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谁都没有郁闷,女孩面上总带着笑,她彻夜不归,带着酒气和香味。
  世界太美好了,她放荡不羁,她被夸耀是最耀眼的明星。她总算想明白,为何大家出去后不愿意回来。
  她仍如少女般幼稚,且莽撞。
  在孩子刚睡熟的凌晨,他刚刚在客厅睡下,门却突然被推开。孩子的哭泣霎时刺夜晚。她才想起自己是孩子的母亲,身子一颤抖,轻轻关上了门。
  她的表哥并没有说任何的话,在哭泣声中再次哄睡孩子。
  她凑近到他身旁,摸他的肩头,轻声询问:“表哥,我回来晚了。”
  “你可以到房间里去睡。”尺言抱着婴孩。
  她心里有些东西在晃动,这根线已经晃动好久,在脑海里萦绕,她望着表哥的背影,月光下那么温和熟悉。
  孩子可爱的母亲,那个天真的女孩,他的第二位伴侣。在不久后,对他彻底厌烦了。
  她热爱的是疯狂且颠倒的生活,她不喜欢阳台的花,不喜欢草地与安宁。她带走了所有钱财,随着一个甜言蜜语的陌生人远走高飞,彻底挣脱笼子,成为疯狂的飞鸟,满身欣悦地冲向天空。
  白鸽在寒冬时分回来了,洁白的羽毛成为了漂泊的雪,单薄地站在栏杆瑟缩发抖。
  孩子发烧了,他将她带去医院,刚踱步回来。隔着远远的,就看见他养的花殒命在冬季的寒冷里。
  冰块封锁了阳台,房东前来收回房子,并留下一张封巨大的纸条。
  【请交还租金!】
  另一边是孩子母亲的手书:
  【我要出去看一看】
  他没有撕下两张纸条,只是盯着,一阵后,转身往外走出。
  天上久违地开始飘落白色的片状,纷纷扬扬地落下,白鸽的羽毛混杂在其中。他脸上的烧伤已经彻底康复,化作遮挡飘雪的疤痕。
  一片雪落到孩子身上,雪融化了,冰水浸入衣裳里,孩子开始提起细细的哭声。
  哭声牵扯着每一片雪花,在空中安宁地坠下,落到肩头。命运再次敲响它悠远的铃声,在天空幽静回荡。
  鸽子突然扑扇翅膀飞起,羽翼挡住刺眼的太阳,咕咕叫起来。桃红的眼珠子成了天空唯一的艳丽色彩。
  白絮落下来,他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孩,站在小雪中。
  -正文完-
  第92章 【番外】林枫
  迟雪经常会想起过往。当她在升入高中, 升进大学后,她忽地想起那位相伴一年的父亲。
  她打探到消息,提着花篮, 来到曾经的学校,向众人询问一位姓林的数学老师。
  “林老师啊?”年纪稍大的教导员托着眼镜,回忆着这号人物, “他都退休了。”
  迟雪微愣, 滞顿一下后, 倒是不感到意外。按照时间算来, 确实也差不多到年纪了。
  迟雪不记得林枫多少岁,只记得大概,她又询问:“那您能告诉我一下, 他现在住在哪里吗?”
  教导员坐下来, 回问:“你认识他吗,找他干嘛啊?”
  这个看上去才二十不到的小姑娘,提着花篮去看望一个六十多脾气出名古怪的男老师,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有交集。
  迟雪手握紧花篮, 回应:“他是我爸爸的恩师。”
  对方并不算很在意,也确确实实在帮她查资料, 将地址誉写给她后, 对她提醒道:“你自己一个人去吗?林老师的脾气很怪的, 不太好相处, 有时候还会骂人打人。”
  “他数学教得很好。”迟雪在一旁, 帮林枫说话。
  “教得好有什么用。”教导员侃侃而谈, “现在都不让罚站罚抄打人, 都要素质教育了。”
  林枫因为暴力的教学风格, 被人举报过好几回。刚调来那几年还好, 带出来的成绩非常不错,可自从几年后讲究教育法后,就屡次在高三中途被卸下。
  到后面,也再没有发挥的机会,成为带高一高二的普通老师了。
  “他家里只有一个人,你要他电话吗?”教导员某种程度上还很热心。
  迟雪拿了林枫的电话,却没有打过去。她带着花篮,到对方居住的地址。林枫的家已经不在那条路边的小巷里了,双层小房被拆掉,成了商业街。
  新的房子也不大,甚至比以前那间看起来还要拥挤。迟雪望着水泥墙,摁响门铃,屋子栅栏处种着海棠。
  “……”
  门铃响了三下,三十秒后,里面传来窸窣声。林枫拄着拐杖,倔强地前来开门,抬头,看到眼前陌生的女孩。
  “你是谁?”林枫满目警惕,带着固执问。
  “林老师,您好。”迟雪温和地回应,手里提着花篮,“我是您一位学生的女儿,我的父亲叫尺言。您是他的恩师,我替他来看望您。”
  林枫盯着她,听到最后一句时,脑子里想到久远的一个人,那确实是自己的学生。面对学生的孩子,他没有对待陌生人一样抗拒,只是打量一下,说:“进来吧。”
  迟雪提着花篮进入。
  房子内部的风格,和二十几年前的屋子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即便原来的房子已经化为废墟。林枫仍然保持着他简朴的生活习惯,且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是送您的。”迟雪将花篮递上,“放在这里可以吗?”
  林枫瞥一眼花篮,气息从鼻间喷出:“哼,净买这些没用花里胡哨的。”
  迟雪的小姑娘气息,和林枫火爆的脾气很不相融合。在迟雪脑海里,那个有些懦弱、温和的林枫,似乎没有一点影子了。
  她没有在意,只是将花篮放好。
  她转眼,看见客厅内的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是被翻找出来的物品,电视机柜一个两个全被打开。林枫拄着拐杖,避开地上的物品,嘴里骂骂咧咧:“狗东西,哪里去了。”
  迟雪问:“您在找什么?”
  林枫不信任地瞥她一眼,嘴角抽动,又低头在地板上到处逛。他的腿脚不是很好,头发白不少,身子也显而易见地弯下去,成为他人口里可恶古板的老头。
  半晌后,林枫才出口,声音沉闷:“充电器。”
  迟雪看到他的智能手机在桌上亮着,还有一部黑色的翻盖,她顿时觉得熟悉,那是她用过的。立马,她明白林枫要寻找的是什么。
  她走过来,在电视机前蹲下身,拉出一个被翻找过的柜筒,伸手往里面摸索。林枫此刻也没有关注她,仍在骂骂咧咧地往地上寻找着。
  不到半分钟,迟雪就找出来了——一个旧式圆孔充电器。
  这是专门为那部翻盖手机充电的,现在买也买不到,就算上二手网站,恐怕也难以窥见。
  迟雪虽然记不住林枫年龄,但他的生活习惯,还是知晓一点。他最爱把电子产品相关的物品,放在电视柜左数第二个柜筒,要不然,就在书房的电脑隔壁。
  “你倒还真是找到了。”林枫古怪地看着她。
  虽然充电器很老旧,有两个迟雪的年龄那样大了,但还能勉强使用。插上电五分钟后,翻盖手机亮起。
  林枫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吃力地看着,他抚摸手机上的灰尘,这温和的动作仍然掩盖不了他身上的古怪。
  “可以看了。”迟雪帮他打开。
  手机的时间仍停留在2014年,每次一开机,就会从2014年1月1号开始计算。无论怎么调,都没有用。林枫吹按键,开始调出相册。
  里面,是林雪的照片。
  几张青涩的自拍,数量不多,有的甚至都没对焦。林枫长久地看着,身体忽地柔和下来,他说:“我女儿真好看啊。”
  迟雪也看到照片,她抿着嘴,半晌,才轻轻“嗯”一声。
  林枫的女儿,林雪,在2014年3月17日,上学途中出意外去世了。一辆公交车将她拖行几十米,路上除了翠绿的树荫,还有鲜血。
  在那段时空里,迟雪延续了林雪的身体,扮演了整整一年的林枫女儿。
  可是,那是不存在的,连那个令她神牵梦绕的尺言,也都消失殆尽了。
  林枫久久看着照片,忽地对迟雪问:“你叫什么名字。”
  “迟雪。”她在林枫身旁,半弯着腰,在耳边说。
  林枫听清了,他的腿虽然不好使,可他的耳朵还很健康。“你叫尺雪?我女儿也有个‘雪’字,她叫林雪,人人都夸她乖,比你还漂亮。”
  迟雪弯腰,点点头,轻应:“是的。”
  “你在哪里读书啊,你一定会和你爸一样聪明,我女儿也挺聪明的,能考985211。”
  迟雪依旧点头,轻声回应:“我也觉得。”
  “我老了,你懂你们这些年轻小屁孩,怎么就喜欢买花呢?”林枫开始嘀咕,“你爸也不爱买花,他虽然轻浮但也没这么不切实际,你买的什么花啊?”
  林枫放下手机,站起来,他的语气明显变柔软了,虽然没有往日那般温和。
  他看见,一愣。
  迟雪温声,“在花店看到合适的,就买了。您吃午饭了吗,要不要和您一起出去吃点东西?火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