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跟你有关,因为他喜欢你,他是为你哭的。”
宝音一愣,“你说什么??”
“乌扬噶喜欢你,这事他只跟我一个人说过。从你第一次去马场的时候他就喜欢你了,你漂亮,开朗,还是个大学生,只是他知道你喜欢素木普日,所以不敢说出来,只能用吵架吸引你注意。”
“他有病吧?”宝音惊讶地看着宋昭,连眼泪都止住了,紧接着,狐疑道:“你胡扯!现在是说苏木的事,说我姐姐的事!扯乌扬噶干什么!”
宋昭活动着手腕,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素木普日的火机最近一直被她带着,拨开滑盖,把烟点燃。
“今天送别没见着你,乌扬噶很伤心,人一散就偷偷抹眼泪。他才十八九岁,正是最纯情的时候,反正你现在也放弃素木普日了,不如考虑考虑他,要是不信,回去问你那两个朋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你别说了!”宝音皱眉又喊,张着嘴半天没说出来话。乌扬噶这阵子跟她实在没少吵,竟然都是故意的吗??
一想到每次吵架他其实都很爽,都在暗中垂涎她,甚至半夜躺床上还要回味自己是怎么骂他的……宝音又想干呕了。
宋昭继续补充:“他真心对你,暗恋那么长时间,他屋里还藏了一张你的照片呢。之前马场有个姑娘追他,为了你,他看都不多看一眼。”
“你闭嘴别说了!他在哪弄的我的照片?藏在屋里干什么?他对我的照片干什么!!”
宝音简直抓狂,刚平稳的呼吸又急起来,“乌扬噶的事我一句都不要再听,你别想用这个恶心我!宋昭,你跟那个死人是什么关系,情人?夫妻?苏木知道你这么在意吗?真可惜了,他为了你连脸都不要,你却跟他一样没良心,你们一报还一报!”
宋昭没再接话,直到抽完了那根烟,才说:
“我以为你会为了乌扬噶去死。”
宝音瞪圆了眼睛:“你这都说的什么!”
“按照你的逻辑,被一个人喜欢了,却不能回馈同等的感情,不就是天大的罪么。”宋昭嘲弄地转过头来,冷冰冰勾起唇角。
“素木普日被你姐姐爱了,他不爱,所以他该去死。你被乌扬噶喜欢那么久,你怎么还活着?”
宝音愣在当场,迟钝地反应过来,宋昭说了半天都是骗她的。这个连学都没上过几年的烂人,竟然让她掉进了圈套!她咬牙切齿,浑身发颤,变本加厉地诅咒。因为素木普日最在意宋昭,而宋昭最在意那盒子骨灰,她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两个全都不好过!
哑掉的嗓子使她听起来更加尖刻,说骂够了爬起身就走!可还没十步就被扯住头发往后一拽,宋昭照着肚子狠狠踢了她一脚。
“我没力气再跟你撕扯一通,宝音,你最好别逼我。”
宝音像只煮熟的虾弓起腰,这一脚下去,她竟再没力气站起来,可嘴里还在谩骂。宋昭俯下身来伸手抓住宝音的头发,她因为疼痛被迫仰起头,推不开宋昭的手反倒推开了袖子,摸到宋昭那道长疤。
“宝音,你有家人,工作,大好的前程,你不应该来招惹我,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是最豁得出去的。”
火机盖子再次拨开,火苗蹿出来的瞬间,宝音闻到了一股焦臭味。紧接着,发现烧着的竟是她那一大把头发。
宋昭语气十分平静,全没有了刚上山的愤怒,可宝音却在这样的平静里,感受到真正的害怕。
“你猜得一点没错,骨灰盒里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敢动就该想好后果。宝音,我是人渣我早就承认,素木普日不是什么好人,他也认。可你呢,天天把你姐姐挂嘴边,看似为她伸张正义,其实是用你姐姐的好,掩盖你自己的刁蛮和恶毒。”
“不是……我才不是!你胡说!!”
“如果你姐姐真是那么善良的人,她会怎么看待你?傲慢,嚣张,赛场上用箭吓唬别人,对于不如你的,就拼命贬低对方,张口闭口贱人,大学就教会你这个?为了你姐姐曾经爱过的人,你不择手段,得不到就诅咒。我曾经养过一只狗,它咬人的时候我很失望,你姐姐对你千好百好,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你现在这个鬼样。”
宋昭攥着头发往下一拽,迫使宝音将头仰得更高。她的手搭在宝音脖子上,纤长,脆弱,还有被她掐过的指痕,宋昭沿着指痕再次把手放上去,宝音立刻颤声大喊:
“你放开我!”
“我才没有利用姐姐,我没有!……只有我是真的爱她,她把上学的机会让给我,吃的穿的,所有好的都留给我,我只是想守住苏木。如果苏木娶了我,他就会孝顺姐姐的父母,成为姐姐的家人,只要看着我,苏木就永远不会忘记她!”
宝音边哭边说,悲伤胜过了害怕,眼泪掉在宋昭手背上,宋昭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最后问你一次,到底对骨灰做了什么。”
“我只是碰了,什么都没做!”宝音哭得连话也说不完整,像个摔了跟头再也爬不起来的小孩,“我想把骨灰偷走,让你着急,又觉得很晦气!开了盖子,手碰到,我就害怕,我就走了!”
宋昭起身后退两步,心里明白,宝音现在不会再说假话。
她累了,骑着黑风下山,再也没回头。宝音脱力躺在那片草地上,眼泪冲涌,流入地底。
姐姐,难道我真的错了……
回程速度减慢,宋昭坐在马背上,路两侧树叶幽绿,迎面有风吹来。
宋昭早就因为诺敏的死而责怪过自己,那场车祸夹在她和素木普日中间,早已经折磨过她了。她曾经深切地觉得自己亏欠了这对姐妹,不配拥有素木普日的爱,即便那场意外根本与她无关、与素木普日无关,即便她连诺敏的面都没见过。
这片草原太大了,爱和恨都被风吹走,人到底能抓住什么。
宋昭疲惫地走在回村路上,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走。忽然,她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拄着拐杖,站在阳光下的必经路口,一直在等她回家。
第42章 .放飞一只白蝴蝶
宋昭混乱的思绪在看到素木普日那一刻重新凝聚,她飞奔下马,跑到他身边。
“怎么走这么远,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吗。”
从家到村口足有两三公里,宋昭心疼地搀着他,不想让素木普日再这么走回去,担心地说:“你靠着黑风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把轮椅推过来吧。”
“不用。”素木普日靠拐杖撑着站立,额头上挂了一层汗珠,看到宋昭平安回来,心里的焦灼才淡下去,笑着对她摇摇头,
“咱们一起回家,就当散步。”
走过来这一路,他已经理清了来龙去脉。天葬的事宋昭一向守口如瓶,他当然也没跟外人说过,那知情的就只剩卓力格图。
电话打过去一问,果然是这样。宝音前阵子到他家哭了一通,说自己对素木普日彻底死心,马上就要回家去,临走之前,只想知道他和宋昭到底是怎么重逢的。
卓力格图和宝音沾亲,不忍看她以泪洗面,就简单概括了两句,说宋昭最初回来,只是为了做一场天葬。
宝音由悲转惊,半晌才消化这件事情,她坚称自己真的放下了,让卓力格图只当她从没有来过,免得传出去惹来误会,再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素木普日把原委告诉宋昭,宋昭没有太大的反应。进了家门,她忙前忙后,打湿毛巾给素木普日擦汗,又检查腿上的石膏。
“对不起。”素木普日拉住她,指尖扣在宋昭手腕上。
宋昭在他身边坐下来,
“为什么又道歉?自打跟我重逢,你就总是道歉。”
“是我没处理好,如果早点说明白,或者当初换种方式补偿他们家,就不会牵扯出这么多。”
“你总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宋昭低下头,想起在山坡上的情形,如果没有黑风那一声嘶鸣,她很可能会真的掐死宝音,这让她心里深深地感到后怕。
“我今天打她了,扇了巴掌,踢她肚子,还差点掐死。如果是以前,打成这样我只觉得不够,可现在我觉得自己很可怕……素木普日,如果你是我,你会跟她动手吗?”
“其实我在去的路上就没有理智了,满脑子都在想,她哪只手碰了大哥,我就要把哪只手砍掉。好像我身体里住了一个恶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把人给撕碎。我有点害怕,怕我会亲手毁了现在平静的生活。”
宋昭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素木普日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忍心地感叹道:
“昭昭,我知道,你生病了。”
在还没挑明身份之前,他曾经在赛罕旅店里见过宋昭吃的药,那时候她撕掉了药瓶上的标签,素木普日无法辨认。上一次去滨城,药瓶被她遗落在家里,他倒出几片辗转托人查问,才知道宋昭吃药是为了克制自己的狂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