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色书院 > 都市言情 > 崇山之下 > 第54章
  
  她翻出之前那截短笛,指着墙边一截木架,吹了两声。哈尔巴拉意会,竟真的飞过去,警觉又安静。
  宋昭裹着被子半坐半躺,一晚上不断惊醒,光怪陆离做了许多梦,她心里不安,把弓拿来抱在怀里才勉强睡着,再醒过来是凌晨,感觉外面好像晃过一道光。
  起身推开一扇活动的木板,冷风迎面灌入,睡意全消——远处的确有个光点,揉揉眼睛,细看,似乎是车灯。
  瞧方向,车在往木屋这边开,宋昭立马回身拿起弓箭,哈尔巴拉也敏锐地睁开了眼睛。
  她穿好靴子外套,灭掉屋里火光,站在窗边搭弓瞄准,一动不动地紧盯着。
  车灯愈发靠近了,已经隐约能听见声响,突然,前面的灯光从两个点分散成六个点,一时紧挨着,一时又分散。宋昭以为自己眼花,使劲眨眼再看过去,后面的四个点紧咬前面,好像在追车!
  最前面那辆车更早察觉,不动声色地偏离了木屋的方向,它假意向北再向南,后面两辆一路直追,这么跟着它跑远。
  宋昭几乎不再犹豫,山上没有其他居民,前面那辆车一定是素木普日,他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回来了,或许那时间本来就是假的,不想宋昭被鬼手发现,才会靠近之后又离开。
  雪原空旷,无处藏身,他要开去哪儿?宋昭拿着箭筒跑出来,庆幸胡和鲁没把车开走,哈尔巴拉跟着飞在空中,她重重吹了两声笛,命令它后退。
  七点刚过,离天亮还有半小时,宋昭关了车灯,潜行一般靠近追逐的方位。雪路难行,追着追着,前面的车光突然都熄灭,她失去了指向。
  宋昭急忙摇下窗户,好像听见了撞车声!她背着箭筒深一脚浅一脚朝那边跑去,一回头发现哈尔巴拉还在盘旋,但她再顾不上。
  声音从松林里面传来,鬼手的车一右一后夹击,把素木普日的车撞到树上,搏命的打斗、痛呼、咒骂声不绝于耳,素木普日拳锋沾满鲜血,六个打手一拥而来,抱着他的双腿将他推倒,
  素木普日左右踢打,根本难以压制,有人竟拿铁棍砸向他膝盖,一瞬间几乎痛到神志不清,紧接着那几人压住他的胳膊和腿,正前方是鬼手的枪口,对准他胸膛。
  “宋昭在哪?”
  鬼手神情阴郁,连伪善都不再假装,素木普日面无表情看过去,半个字也不答。鬼手等了两秒,用袖子擦了擦枪管,子弹上膛。
  “你出意外,与我无关,有合同生意照做。”
  “戆居佬,祝你下世投个好胎。”
  似乎存心等待求饶,他故意放慢每一步,枪口对准,食指勾动,还恐吓般往前走了两步,正戏耍得起劲,突然一支利箭擦着肩头飞来!
  宋昭站在五步之外厉喝:“滚开!!”
  她学射箭才一下午,准头差劲到家,素木普日趁众人分神的刹那已经跃身而起,快步后退与宋昭并肩。
  “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能学会。”
  宋昭重新抽出一支箭搭好,头手都不敢动,听见素木普日自豪的夸奖,她眼睛转动,觉得他瘦了许多,脸上有血,都是撞车受的伤。
  外面的天已经泛白,松林里还很昏暗,鬼手侧头盯着地上那支箭,已经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他咬牙切齿,满脸委屈对宋昭说:“你又想杀我?”
  宋昭在他开口的瞬间又射出一支箭去,这次擦破了他的耳朵,鬼手歪头一躲,脸上怒容更甚,宋昭这才算是勉强出了口气,一边搭箭一边骂:“说了他是你爸还动手,不孝。”
  素木普日配合点头,站在宋昭身后摊手,一脸老婆太爱我了怎么办的气人模样,鬼手开口再闭口,脏话不够说,冷不丁朝宋昭开了一枪!
  素木普日按着宋昭后颈一俯身,再回头,子弹带着热气卡在后面的树干上。幸亏仿制枪弹道偶有卡顿,否则已见阎王,鬼手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看着宋昭惊吓的表情大笑。
  刚才那一躲,她箭筒里的箭洒出来大半,迎面还有枪口对准,不敢去捡。鬼手再次占上风,几个打手拿刀拿棍,有恃无恐又包围过来,
  宋昭手心冒汗,暗数还剩几支箭,忽然素木普日扶正长弓,闪身冲出去的一瞬间交待:“别停下来!”
  宋昭当即拉弓撒放,眨眼工夫又换新箭,肾上腺素激升,一人打出箭雨,几个打手四处抱头躲,才知道不准比准还可怕,箭路无从预判,根本不长眼。
  前后仅几秒钟的工夫,素木普日已经逼近鬼手,他邦邦两拳打翻保镖,反身用力一踢,鬼手急忙后躲,却不想这一脚命中的是手腕,吃痛的同时回过神,原本握枪的手已经空了。
  宋昭的箭用完,素木普日拿着那把五连发钢珠枪,也回到了她身边。
  这些箭被胡和鲁磨了又磨,比刀锋还锐利,六个打手一半受伤,血腥味直呛鼻。
  鬼手又气又恨,随便扯过一人当盾牌,看向两人的目光仍旧不屑——他不相信草原上的野蛮人也会用枪,却不知道在尚可以打猎那些年,素木普日跟着哈日查盖穿行在林里,亲手打死过四只沙狐。
  看到素木普日娴熟地上膛,瞄准,鬼手脸色一变,将躲未躲,忽然开口道:
  “昭姐,你是大陆人,对大陆法律了解几多?如果他朝我开枪,點抓?點判?
  粤语:“点”意同“怎么”
  你最了解监狱生活,床头床尾,有冇同他讲过?”
  宋昭闻言浑身一僵,
  是啊,素木普日不能开枪。
  他那么高大,那么英武,原本是那么自由……曾经被她亲手剃掉的头发,已经又长到正合适的长度,她怎么忍心让他进到监狱里,让那些狱警再次把他的头发剃掉?
  这样想着,宋昭忍不住去握他的手,一点微小的触碰,素木普日马上转过头来。
  “别听他的,”
  素木普日端着枪,依旧泰然自若,不叫宋昭看出半点疼痛。他用力反握她的手,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他们人多,得快走,我朝空地放一枪,你去开车。”
  宋昭抬头看了一眼天,太阳初升,光从树影缝隙间透出来。报纸凌晨印刷,清晨送达各处,香港的天亮得还要更晚一些,她的计划还来得及吗?只能赌一把。
  不舍地看着素木普日,一眼,再一眼,宋昭终于点头。一转身枪声骤响,她跳上那辆车,挂倒挡疾速往后退,路过素木普日身边那一瞬,却将车门上了锁!
  “昭昭?!”
  隔着玻璃听见一声急喊,她的心向素木普日靠近,身躯却不再留恋,宋昭加速往后倒车,撞开两个打手,油门踩到底,鬼手差一点就被碾到,他气急败坏朝着轮胎开枪,宋昭车身一歪,急打方向盘,朝大路开走。
  “追!追上她!!”
  宋昭飙到最高车速,三辆车飞驰而过,然而她根本不熟悉方向,鬼手的人很快就发现她在兜圈子,两辆车分行两路,将她夹在中间。
  这辆车已经被撞过一次,此刻左右夹击相撞,轮胎打滑,车里又传出一股烧焦味,宋昭怕再开下去会爆炸,瞧着天已大亮,她猛地甩尾,一个急刹。
  左右两辆车毫无准备,哐当一下撞了上来,车头车尾冒起黑烟,全都报废。宋昭头磕在方向盘上,眼前黑了半晌,她踉跄从窗口爬出来,突然被人掐住脖子,按在凹陷的车身上。
  “游戏玩到这里就够了!”
  鬼手额头一片乌青,拖着宋昭往唯一还能开的那辆车上走,她头皮被扯得生疼,两眼模糊没力气反抗,听见鬼手兜里嗡嗡震,忍痛道:“你电话。”
  鬼手掏出手机不耐烦地按掉,对面却一直打来,按了又打打了又按,终于把鬼手彻底惹火,接起电话大喊。
  宋昭听见对面讲粤语,在心里不停地祈祷,这辈子从没这么认真跪过长生天,终于,她余光看见鬼手色变。
  噩耗传来了,
  整个香港,大街小巷,铺天盖地全是最新一天的报纸,头版头条写满他的鑫医制药!
  鑫医北上抽马血!干细胞养黑市器官 致命风险——《大公报》
  内蒙古马变 “血源”,假鑫医,真无耻——《成报》
  鑫医“搞马”新玩法:不赌赛马改抽马血,丧尽天良——《东方日报》
  马血清竟成器官养料,谁还敢买鑫医制药!——《太阳报》
  报社不仅有详细资料做证,将事情说得绘声绘色,竟还有配图。鬼手大惊大怒,命人马上去撤报纸,可消息早已传遍香港!他一时想不出应对,气得摔了电话。
  计划实施未半竟遭人泄底,出丑到惊世骇俗,鑫医几年来积攒的口碑全完蛋!鬼手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决定马上返回香港,一转头瞥见宋昭满眼报复地看着自己,脑子嗡的一声,甩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系唔系你?你想置我于死地!”
  宋昭被他打趴在地,牙齿硌破口腔,吐了一大口血水,她转回头来,森白牙齿挂着鲜红的血,露出久违的舒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