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换做你,会怎么样?”
“哦抱歉,我忘了,小弟弟,你是靠着你哥的皮才能受宠的。”
秘书笑了笑,没有抱歉的意思,“不过说真的,只要会爬床就能在执刑官身边争得位子,只能说你运气真不错。”
郊外的风沙沙地卷过草地。
“那你一点都不了解她。”
“什么?”
绛刀没再说话。执刑官真的在意他么?这像是一个伪命题。
不久,林又茉回来了。
两人立刻闭上嘴。
纪家秘书殷勤地上去嘘寒问暖。
林又茉与温家长者的散步不过二十多分钟,她神情看起来很平静,脚步不急不缓。
林又茉上车之后,两人跟着上车,车继续行驶。
而神殿的车,在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也向反方向驶去。
车上,绛刀总是习惯呆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等待吩咐。
纪家秘书是另外一种行事风格,她恭敬地拿出笔记本摆在自己腿上,随时等待老板指令。
但林又茉什么也没说。
她在回想刚刚跟长者的谈话。
长者其实没有跟她多说别的内容,流程跟薛柏寒差不多,摊牌、威胁、卖惨,再打一些亲情牌。说温家的地位原来有多惨,在这个世界生存有多不容易,纵使他们在林家灭门的案子里插了手但主谋也并不是他们,相反,他们还含辛茹苦地养育她长大,扶持她坐上执刑官的位子,等等。
最后,长者想确定她的立场,确保她不会搅乱他们的计划。
过了许久。
林又茉敛着眼,静静地靠在车窗边,看向窗外倒退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不对。
现在,温臻在她那里。
温家的长者,没有必要找她谈话。
第37章
议会内争吵不休。
自从几个月前起,这群人几乎隔三差五就召开会议,大会、小会接连不断。每一场都像辩论场,群情激愤,唇枪舌剑,唾沫横飞,甚至还有说不过动手的。如果不知情的人闯进来,怕是会以为这是市井斗嘴,而不是联邦最高统治者们的密议。
“谈判?开什么玩笑?”
“我们怎么可能答应谈判,议会的脸要不要了!”
“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你们真是一个个昏了头了,以后出去沙龙我的脸往哪儿搁?”
“你们有一些人真是好笑,不要逼我联合所有人,把极个别人踢出议会……”
一部分人是纯粹的软柿子,认为应该和温家讲和,觉得他们也不过就是在金字塔顶端的地盘上争取地位,不然大家把家里送来的神官们都送回去,承认神权独立,顺便给予他们一两个议会席位,息事宁人;
有人提议:“不然……以
后大家不要再把神殿当窑子逛了?”
场面凝固了一瞬。
能源大臣拍案而起:“我不同意。”
戴眼镜的中年女人从桌后站起,扣上西装扣,冷冰冰道:“神官本来就是给我们的福利,凭什么要把家里的神官送回去?这是我的财产,你们这是侵犯我的财产,我要起诉你们所有人。”
财政大臣揪着头发叹气:“神官又是神官,全联邦都知道你喜欢温臻!又是索要神官又是去红灯区,你能不能收敛点!”
能源大臣莫名其妙:“那又怎么了?喜欢美丽男人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喜欢收集,收集不到正主,收集一些周边是我的爱好。”
“何况,通奸罪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
“咳咳!”有人重重咳嗽。
在座的各位都是在审判日针锋相对站过队的,这么贸贸然重提旧事,还是在这个关键时节,显然不合时宜。
能源大臣撇撇嘴,坐下了。
财政大臣扣帽子:“我看你就是想看神官上位,才故意跟我们尊敬的议会长站对立面。”
能源大臣:“还尊贵的议会长,那天在南城,谁说要做执刑官最忠实的奴仆?”
财政大臣怒了:“执刑官和议会长可不是敌人,你怎么能挑拨离间,我是一心为议会,你就是色.欲熏心!”
能源大臣呵呵:“我的确色.欲熏心,不像有的人,男人过了45就是80了,有心无力。”
——啪!
财政大臣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狠狠抹了把脸,“嗷”的一声就撸袖子扑了过去。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一旁的书记员老老实实将这一幕记录在册,并将每次会议的记录都上传给议会长。
除此之外,议会的日常例会里也有几次会议是关于别的内容,譬如正面跟神殿硬刚,譬如开发一个新的宗教,譬如宣传大家不要再封建迷信,等等等等。
所有人也吵得不可开交。
……
但这次会议不同,议会长薛柏寒,亲自出席主持。
长长的椭圆桌尽头,几年前那场政治博弈的胜利者站在那。薛柏寒有着政客无可挑剔的外貌——英俊、高大、气势凛然——在人际周旋与权力博弈间游刃有余。
他一出席,所有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都安安分分闭嘴了。
秘书规规矩矩宣布议题:“本次,将就是否与神殿展开谈判进行投票。”
按惯例,投票前,都会有短暂的交流时间。
首席之位的高大男人缓缓坐下。薛柏寒神情阴冷,一言不发,却令全场的空气微微收紧。
众人也沉默不语。
要问为什么,就在前一天,神殿的人为在座每一位送来了一张地图。
——一张标注着可能爆炸地点的联邦地图。
联邦有几百万座教堂,而图上标注的,大多数都位于这些议会在座的a级公民的领地之内。
很显然,薛柏寒也一定收到了。他必然也要代表薛家的态度。
“咳咳。”有人小心翼翼瞥了眼议会长,试探着开口,“我觉得,就因为这种小小的威胁,就给神殿谈判的机会,还是不太妥当——”
“那炸弹怎么办?”
“炸弹……反正公民不知道,他们应该也不会真的引爆……吧?”
“你懂什么叫威胁,什么叫手段?这不过是他们的筹码。”
“但难道就真不管?”
“主要是管了也没用吧,这不是执刑官的职责吗?她人呢?”
“温家人都是一群疯子!”
“话不能这么说……”
“你敢保证他们不会随便炸几个就为了威慑?联邦里教堂那么多,万一引爆的就是你家的地盘?我可接受不了!”
“你——”
有人默不作声地将那份地图推到这位前期一直在度假的议员面前,成功堵住了他聒噪的嘴。
“你——但话又说回来——和平解决,不是更好吗?对吧各位。”
空气骤然凝固。
沉默中,只剩下书记员们笔头速记的唰唰声。
这话戳到了痛处。议会表面上是联邦的最高决策机构,听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过是a级公民的奢华会所,人人各怀算盘,各自为营,一盘散沙。反抗的口号人人会喊,可真要触碰到个人利益的边界,嘴巴便像被缝上了一样。
谁会真在乎炸弹会炸死多少平民?再退一步,谁真的那么在乎议会的席位?精明的权贵只会盘算,炸弹要是落在自己地盘上,赔偿怎么算,账本怎么填。没人愿意押这个险。
正因如此,神殿才敢堂而皇之地利用他们的人性短板——只用一次公开威慑,就逼得这些老狐狸乖乖让出谈判桌上的一席之地,还要自己找理由安慰自己这是“权衡利弊”。
他们都是一群富贵的老鼠。
“好了,就到这里吧。”薛柏寒站起身,冷冷地扫视全场。
“现在进行投票——”秘书宣布。
“反对谈判进行的请举手。”
鸦雀无声。
“赞成谈判进行的请举手。”
依旧鸦雀无声。
许久,有几个人硬着头皮悄悄举起了手。
财政大臣手贴着脑袋小荷才露尖尖角,生怕被人看清;能源大臣巍然举手面无表情,像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至此,尘埃落地。
**
平民间的舆论,大多数倒向宗教。许多人曾是温臻的狂热追随者,他们对这届议会恨之入骨,渴望推翻它。但大多数人关注的焦点只在换掉这届议会,并没有想到温家要的不是政权更迭,而是一场神权凌驾于政治上的彻底变革,重塑上层权力结构,彻底洗牌。
议会内斗不休,神殿沉默以待,民间局势动荡不安。
就在这样的情形中——
一场谈判,就这样被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