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梵生盯着她看了很久，确认那种让他抓狂的逃跑欲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一次，他下了很多剂量，只有这么多的河水才能让华曼音彻底忘记一切，甚至忘记人类的本能，变得像一只傀儡。
他俯身，亲了亲华曼音冰凉的额头。
“好了，”他抱起她，动作小心翼翼，“我们上去住吧，现在，终于可以不住这里了。”
他抱着她回到别墅楼上的主卧。
华曼音很安静，头靠在他肩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好像也不会说话了。
陆梵生把她放在柔软的沙发里，她就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一动不动。
陆梵生看了看墙上的钟，快中午了。
他走进厨房，亦如往常那班做了牛排、浓汤和沙拉，又把餐盘端到华曼音面前的小桌上。
华曼音看着食物，没有任何动作。
陆梵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华曼音张开嘴，含-住勺子，她机械地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然后，她对着陆梵生，咧开嘴，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
“啊，啊啊。”她含糊地说，只能发出几个模糊音节。
陆梵生笑了，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他继续喂她，一点点教她怎么吃饭，教她几个简单的音节。
日子一天天过去。
华曼音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坐在窗边看外面，或者跟着陆梵生后面，赤脚跑。
她偶尔会突然冒出一两句简单的话，比如指着墙上的图片说红，或者对着陆梵生傻笑说好。
一天，华曼音走到别墅大门前，伸出手，似乎想碰把手。
“亲爱的。”陆梵生冲过来，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惶。
华曼音被他吓了一跳，缩回手，茫然地看着他。
“这，什？”她指着门问。
陆梵生松了口气，把她拉离门边，紧紧搂住。
“这个很可怕。”他指着门，语气严厉，“不能碰，碰了会受伤，会很痛，记住了吗？”
似是怕她没有理解，他咬了华曼音脖子一口：“就像这么痛。”
华曼音看着他严肃的脸，又看看那扇门，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怕，痛。”
她往陆梵生怀里缩了缩，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泪眼婆娑。
“对，很可怕，”陆梵生把她抱得更紧，指向窗户，“那些也是，都不能碰。”
华曼音怯怯地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门，用力点头：“嗯，不，碰。”
然后，她的头彻底埋进他怀里。
冬天到了，别墅里暖气很足。
陆梵生需要出门时，会把她锁在卧室里，回来时总能看到她乖乖坐在原地等他。
食物和生活用品，他会让人送到门口。
一天，陆梵生做了华曼音之前还算喜欢的鱼。
他喂她吃了一口，华曼音嚼了嚼，突然捂住嘴，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脸色苍白。
“亲爱的，”陆梵生立刻放下碗，拍她的背，“怎么了？”
他挑开她的嘴巴，看她的舌头，没有鱼刺，明明这条鱼的鱼刺他都挑走了，怎么会吐-出来呢？
“肚，痛痛，”华曼音皱着眉，声音带着哭腔，“不舒服，要死掉了，呜呜。”
陆梵生先是一慌，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冲上楼，从医药箱里翻出一个验孕棒。
几分钟后，他看着那清晰的两道杠，愣住了。
他走回客厅，看着蜷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华曼音，慢慢走过去，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不会死掉的，”他声音有些沙哑，脸上却忍不住露出笑容，“我们要有宝宝了，亲爱的，那是我们的孩子。”
陆梵生没想到，魂魄居然也会怀孕？
华曼音不懂，只是看到他笑，也跟着傻笑起来：“宝，宝？”
“嗯，”陆梵生吻着她的头发，“我们的，你想不想要？”
华曼音笑了笑，也不回答，拍了拍陆梵生的脸，亲他的唇：“嘿嘿。”
又
过了些日子。
窗外，细碎的白色开始飘落，越积越厚。
华曼音趴在落地窗前，鼻子几乎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白白，飘，”她指着外面，回头对正在看书的陆梵生说，“好看！”
陆梵生放下书，走过去，窗外是初雪，也是他失忆后和华曼音一起见到的第一场雪。
他低头看着华曼音充满好奇和渴望的脸，那张脸纯净得像个孩子。
她这个样子，不可能是装的，她已经彻底留在他身边了。
是他亲手把她变成这样的。
“想去看看？”他问。
华曼音用力点头：“嗯！白白，冰冰，冷！”
陆梵生犹豫了几秒，他看了看那扇通往雪地的玻璃门，又看了看华曼音。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带你去看。”
华曼音立刻露出笑容，但随即又紧张地看向那扇门，指着它，眼神惊恐：“怕，痛痛，不能……”
陆梵生轻轻摸她的头：“你不能碰，但我可以碰，我带你出去。”
他找出厚厚的羽绒服、围巾、帽子和手套，仔细地给华曼音一层层裹上，裹得像个球。
然后，陆梵生自己也穿好外套，华曼音嘿嘿笑着被他抱在怀里，他打开了通往庭院的门。
冷风夹杂着雪花涌进来。
华曼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有些惊恐。
陆梵生牵着她冰凉的手，将她轻轻放下来，带她踩上松软的积雪。
脚下发出咯吱声。
华曼音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漫天飞舞的雪花。
最初的害怕很快被新奇取代，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最后，在雪地里奔跑起来。
跑了几圈后，她才气喘吁吁来到陆梵生面前：“好，玩！”
陆梵生蹲下身，抓起一团雪，捏实，搓成一个雪球：“这样，就有一个雪球了。”
华曼音学着他的样子，也抓起雪，笨拙地搓着，隔着手套也有点冷：“冷，冷。”
她吸着气，终于搓好一个歪歪扭扭的小雪球。
她看看自己手里的，又看看陆梵生刚才搓的更大的那个，突然咧嘴一笑，把手里的雪球猛地砸在陆梵生脸上。
因为那个雪球并不实，冰凉的雪沫在他脸上炸开，陆梵生被冰得一激灵，睫毛被雪染白，像个精灵。
“好，看！”华曼音拍着手笑，凑过来在他沾满雪沫的脸上亲了一口。
陆梵生脸上冰凉的刺痛感还没褪-去，又被她这傻气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他抹掉脸上的雪，轻笑一声：“过来，教你堆雪人。”
他重新滚起一个大雪球，示意华曼音也滚一个。
华曼音学着他的样子，在雪地上推着雪团，只是是不是跑开，去抓天上那些雪。
这导致她的雪球比陆梵生的小很多。
陆梵生把自己滚的大雪球立好，然后抱起华曼音滚的小雪球，稳稳地放在大雪球上面。
他捡起两根小树枝插上当手臂，又找到两粒黑色鹅卵石做眼睛，最后用一根小胡萝卜插在脸中间当鼻子。
“雪人好啦。”陆梵生说。
看着那个圆头圆脑的雪人，陆梵生揉了揉眉心，总感觉有什么模糊的记忆涌出来了。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样堆雪人的场景，不过，堆雪人的人，是一个女孩，和一个小男孩。
他皱起眉，试图抓住那点闪回的碎片，却只想起一片空白。
就在他出神的这几秒钟，身边的华曼音突然不见了。
陆梵生猛地回神，紧张无比。
他立刻转头，看到华曼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雪人后面。
她正抱着雪人的头，张大嘴，一口咬了下去。
“华曼音！”陆梵生冲过去，一把拉开她。
冰冷的雪渣沾满了她的嘴唇和下巴，他赶紧用手拍掉她嘴里的雪沫，又惊又怒。
“不能吃，”他语气严厉，“吃了肚子痛，你会不舒服，宝宝会不舒服！”
华曼音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委屈地瘪瘪嘴：“可是，冰冰，好看，好看，就好吃。”
陆梵生看着眼前这张脸，冻得通红的脸颊，沾着雪沫的嘴唇，那双倔强的眼睛里，只剩下懵懂了。
她像一张彻底的白纸。
陆梵生抚摸她脸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他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对的吗？
第64章 反悔“畜生！”
雪在窗户上积了厚厚一层。
陆梵生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华曼音回到别墅,小心地把她放在椅子上。
她唇上沾着化开的雪水，眼神空洞。
陆梵生拿出纸巾，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给她擦干。
“知道我是谁吗？”他问，眼中期待她做出些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