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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梁嘉树勾起嘴角,轻轻抬起手,下一秒猛地用力捂住丁篁嘴巴,然后无视他的挣扎,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在丁篁惊愤疑惑的目光中播出一串号码,随手点开了免提。
  听着几声长长的等候音过后,咔哒一声,对面接起,扩音器里随即传来华昭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梁嘉树……”华昭咬牙切齿地说,“你把丁篁带去哪了?!”
  梁嘉树轻嗤一下,开口语气一改在丁篁面前的温柔,不带感情阴恻恻地说:“丁篁现在是在我手里,如果想要我放人的话,可以,但你要用另一个人来换。”
  “另一个人?”华昭反问道。
  “别装傻,我知道你能联系到他,”梁嘉树声音越发沉冷,“告诉那个偷了我身体的贼,要想丁篁平安无事地回去,那就让他自己来找我,今晚十点,南郊仓库。”
  男人唇缝张合,一字一顿缓慢地说:“别迟到,我的耐心非常有限。”
  话音落下,不等对面回答,梁嘉树利落挂断通话。
  丁篁看着他转回身,放下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掌,眨眼间又切换出温情脉脉的神情。
  “你……”丁篁皱眉开口,大脑同时在飞速运转。
  结合之前梁嘉树通过电话吩咐在仓库里安排人手、对华昭的监视,还有边境对接人的催促,丁篁觉得有条线在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梁嘉树等了一天才给华昭打电话,如果单纯想要换人,为什么刚才还在设想以后带自己从边境偷渡出去,而且他说要单独在仓库高处安排一个人,必要时可以提前出手……
  越想越不寒而栗。
  丁篁抬眼,一眨不眨盯向梁嘉树,语气笃定地说:“你没有真的打算换人,你只想把阿霄也抓起来,然后杀人灭口,是不是?”
  对面男人听完先是笑了,他低头从喉咙深处涌出几声闷沉古怪的笑,接着再抬起头,看向丁篁的双眼里欣赏与惋惜交杂,梁嘉树叹息着说:“小竹,你真的很聪明,但是你现在这么聪明,我为什么会感觉有点受伤呢。”
  说着他脸上竟真的露出黯淡表情,低垂眼帘自顾自道:“明明你以前对我毫无防备的,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怀疑,现在让我见到你这么敏锐聪明的一面,是不是也代表,我弄丢了你的信任呢……”
  丁篁看着他的眼神像看一个说胡话的疯子。
  他想把自己被捆住的手脚举给对方看,说你现在已经绑架我了,还在这里谈什么信任不信任?
  可梁嘉树像是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里,那些不择手段仿佛不是他做出来的一样,顿了顿,男人恢复一贯笑吟吟的神情,勾着嘴角说:“小竹猜的确实不错,不过如果换成是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他眸光渐深,声音跟着变得沉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偷用你身体的人,就好比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而我所要做的,只是让这颗炸弹从世界上彻底消失罢了。”
  闻言丁篁蓦地攥紧双手,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背后攀爬升起。
  他知道,梁嘉树这番话相当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整条线索如今在他脑中完整串联起来。
  丁篁目光锐利地直射过去:“所以从一开始,你最真实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我引诱阿霄出来。”
  对面男人没接话,只是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还在鼓励丁篁继续说下去。
  埋着头梳理着信息脉络,丁篁一条一条罗列道:“首先绑架我之后,你派人去盯着华昭,因为你猜他们可能会碰面,到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阿霄抓起来,可是看样子他们并没有按你预想的那样做,你现在依然不知道阿霄藏身的地点,而偷渡那边的人不停在催你,所以你没时间继续守株待兔,只好主动联系华昭,让她传达交换人质的假消息,即便这样你实际也做了两手准备,只要阿霄出现,他都是死路一条。”
  丁篁一口气说完,梁嘉树笑眯眯地给他鼓了几下掌。
  然后男人骤然凑近,下巴压住丁篁肩膀,和他脸颊贴着脸颊,动作格外亲呢地蹭了蹭。
  略低于自己体温的冰冷面皮相触,丁篁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梁嘉树轻柔黏腻的嗓音附在他耳边响起:“小竹,这次我不允许有任何人阻挡在我们中间。”
  男人稍稍后撤,但依然和丁篁之间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几乎鼻尖顶着鼻尖,他说:“就算你要恨我也没关系,这次我一定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了。”
  丁篁强忍反胃不适,双眼真诚疑惑地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执着于我,是想继续利用我吗?还是你觉得只要囚禁我的时间足够长,总有一天我会接受现状、臣服于你,变得像以前那样对你死心塌地?”
  不等对面的人开口,丁篁摇摇头,感觉格外荒谬地扯起嘴角:“说真的,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很可笑,你把别人都当成了什么,没有思想没有感觉的玩具吗?”
  丁篁逼视着梁嘉树,目光尖利到几乎萃出恨意,他说:“在你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知道你以前明里暗里对我做的那些事后,你到底还有什么脸,敢说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小竹……”
  迎着丁篁的目光,像是被他眼中并不常见的激烈情绪刺到,梁嘉树嘴唇无意识抖了两下,一直维持在脸上温和亲呢的表情也有些崩裂。
  他垂下头,沉默许久,喉音低笑着呼出口气。
  再抬眼时,梁嘉*树狭长眼眶浸着薄薄一层水光,弥漫出猩红颜色。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梁嘉树笑得十分难看,眼珠一错不错执拗地望着丁篁说:“我倒真希望时间可以倒流,让我见到那个年轻的我,这样我就能告诉他,别做那些乱七八糟的蠢事。”
  丁篁目光不为所动,抿咬下唇直直和他对视。
  梁嘉树抹了把脸,也向后席地而坐,两眼目光飘落在眼前地板上,略有出神地开口道:“的确,我承认,我做错了太多事,而我犯得最严重的错误,是把梁兀声的梦想当成了我自己的,被名利场迷昏了头,野心越喂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停不下来的欲望机器……”
  梁嘉树说着,伸手窸窸窣窣开始脱下身穿的黑色长裤。
  见状丁篁一瞬间绷紧神经,身体向后死死贴住墙壁。
  “别紧张。”梁嘉树瞥了丁篁一眼,低头扳起自己一条腿,将腿根内侧的部位暴露出来。
  房间内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丁篁看清对方靠近腿根处的皮肤上,布满一个又一个坑洼丑陋的圆形疤痕。
  看起来,好像是烫伤……
  “这就是我一次都没有在你面前全裸过的原因,”梁嘉树声音低低的,像是难以启齿般沉默半晌说,“因为这些疤痕,让我养成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性癖,也一直隐藏着不敢让你知道。”
  丁篁静了静,眯起眼问:“是被烟头烫的吗。”
  其实问出口时,他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丁篁回想起之前代替梁嘉树去疗养院时,梁兀声对当时倒在地上的“梁嘉树”冷眼旁观,还将当成烟来抽的吸管轻轻弹到他身上。
  见到丁篁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梁嘉树穿回衣服,重新坐下来扯扯嘴角说:“我知道你去过疗养院,所以我猜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和梁兀声的父子关系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和谐。”
  梁嘉树目光放得悠远,他说:“从我记事起,我没有任何关于我母亲的印象,甚至家里也找不出一张她的照片,每当我向梁兀声问起这件事时,最后无一例外都会被狠狠打骂一通。”
  说着梁嘉树笑了一下,面色发沉地说:“没人会想到,对外是德艺双馨的老歌唱家,其实私下里对自己的儿子有着扭曲又极端的掌控欲。”
  丁篁经过上次在疗养院中看到梁兀声的样子,其实多多少少猜到梁嘉树大概有着一段暗无天日的童年。
  但如今亲眼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烫疤后,还是难免感到有些触目惊心。
  他绷着脸没有说话,听梁嘉树陷在回忆里继续道:
  “在我小时候,梁兀声就是家里不容置疑的最高权威,他要我练多久发声就一分一秒都不能少,因为要保护嗓子,他每天严格限制我的起居吃食,为了抠声台形表,他可以让我站到昏厥,但凡有哪里表现得不如他意,动辄就是一顿带有羞辱意味的脱光体罚,有时他会用烟头烫,有时挥着琴弓抽……”
  男人的声音轻淡,莫名显得说出口的话更加残酷骇人。
  在亲生父亲变态般的全方位控制中,梁嘉树变得习惯讨好于人。
  他渴望能讨梁兀声的欢心,对梁兀声有着近乎斯德哥尔摩情结,耳濡目染下他将梁兀声成为一代歌星的梦想,也当成是自己的人生目标。
  梁嘉树从小被梁兀声带着游走于成人间的社交场合,浸淫在名利场中长大,发现自己的皮囊、歌喉,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