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初:“你高中和我哥都是英才班的,应该对我徐行哥有印象吧,他是你们高三的转校生。”
小小的电子屏幕上框着两个活人,夏时清看到对面的人,不自觉张大了嘴,好半天才不相信地说:“……徐行。”
徐行听到声音,看向镜头。
想起来了,是那个女生,没想到他们会再见面,兜兜转转竟然还是那些人。
徐行接过谢子初递过来的手机:“是我。”
五官在彼此的目光中放大,夏时清怔愣片刻,“你从国外回来了?”
当年徐行出国的事情在英才班传遍了。
“好久不见。”徐行礼貌性地打了招呼,能想到她会变化很大,却还是超乎预料,“你和高中的时候不一样了。”
眼前的夏时清一头利落短发,发尾染上亮眼的灰白色,比高中的时候瘦很多,能看到清晰的锁骨,徐行记得之前她总是扎着一个长长的低马尾,走路也低着头,整个人看上去颓然又消沉。
夏时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被老同学这么注视着,还不习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两个多月。”
徐行说完这句话,两人陷入短暂沉默,不是不知道该聊什么,而是夏时清的反应实在太激动,她盯着徐行,眼眶都红了。
“你等我一分钟,”夏时清深深吸了几口气,“我做个心理准备。”
说是做心理准备,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向对面。
徐行笑了:“不急,慢慢来。”
但谢子初急了,插嘴:“时清姐,不公平,你见我都不做准备!”
“你个小鬼头懂什么。”撞上谢子初,夏时清的情绪慢慢落回正常水平。
谢瀛拍了拍谢子初的躁动的肩膀,对徐行解释:“时清现在在做博客,博远之前冠名过她两期节目,就这么认识了。”
谢子初补充:“对,叫什么z……z……”
“zephyr。”夏时清调理好了,话题在她熟悉的领域游荡,她眼睛亮了一下,“徐行,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博客客串一期?”
邀请来的太突然,徐行没反应过来,旁边的谢子初又炸了:“天,时清姐!我之前求你这么多次你都不带我,怎么一见我徐行哥就邀请他,不公平,我要生气了。”
谢瀛递给谢子初一个眼神,谢子初立马就不说话了,乖乖埋头扒饭。
徐行想了想:“可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以前倒是听说过博客,但自己不常听,更不了解博客主是怎么录的,他去了再给人家添乱。
“你不用准备什么,”夏时清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她真的很想抓住这次机会,以前都让她错过了,“到时候我们就聊聊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以吗?”
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也不是什么麻烦事,聊聊天而已,夏时清不是会为难朋友的人,徐行点头:“好。”
夏时清:“等我到时候回丰城,很快。”
“我不走,你别急,先忙你的。”徐行看着她大起大落的表情,实在是和以前反差太大,忍不住笑了。
夏时清眼角泛出莹白的泪光:“我真没想到有一天能再见到你。”
“你现在有好好吃饭睡觉吗?”
“有。”夏时清点头,听到相似的话语,还是哭出来了,她仰着头不让泪流下来,却没有一点儿作用,“我快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这下换徐行不知所措了。
徐行:“别弄得和见偶像一样啊。”
夏时清用手背抹掉下巴上的湿痕,“谢谢你,徐行,真的谢谢你。”
也许只有“谢谢”这两个字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她摇摇头,说:“没有,要不是你,我当时都撑不过来。”
小姑娘的表情变得认真了。
还记得他第一次和夏时清说好好吃饭这些话时,她也是这幅模样,徐行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意思,反而声音里带着哄:“怎么还和高中一样,说不了几句话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夏时清低头,小声的呜咽声传过来有些失真。
直到她再次张口:“徐行,你比以前还要温柔。”
徐行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他,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他要是再不说点儿什么,心里过意不去,“好吧,我接受你的夸奖。”
俩人在这聊了好半天,谢子初一碗饭紧赶慢赶地吃完,他看出来了,她时清姐要是和徐行哥接着聊下去,那眼泪得用盆接,护花使者在此。
谢子初扬声喊:“时清姐!你看看我好嘛,我不是你心爱的弟弟了吗?”
“你个小鬼,乱说话!”
徐行把手机还给谢子初,谢子初碗一推,接住手机,要回房间和夏时清叙旧。
谢子初愤愤不平:“我不温柔?不绅士吗?时清姐,你讲讲理,上次你发烧是不是我给你送的药?我可翘了两节数学课。”
徐行和谢瀛看着他小嘴叭叭个不停,上了二楼。
谢瀛:“你别管他,他黏时清黏得紧,自从认识了时清,都快把人家当成妈了。”
闹腾的人走了,餐桌上一时间安静得有些不习惯,两人相对而坐,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谢瀛现在是博远的CEO,孟正德再也没有机会骚扰他们了,谢子初能快乐地长大、上学,夏时清有了自己的事业,杜若飞如今在国外搞学术研究,还有季青临……
所有人都在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徐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拥有美好未来的那部分人的一份子。
“喝点吗?”谢瀛简单收拾了下餐桌,拿出几瓶酒,问他。
徐行点点头,看到谢瀛掏出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徐行只扫了一眼,没在意谢瀛的小动作。
谢瀛倒了两杯酒,推给他一杯。
房间空荡荡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将他们的影子照得又短又圆。
刚开始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直到徐行抬起头,四下看了一圈,问:“你在哪个房间睡?”
谢瀛随手向后一指:“那儿。”
第56章 一次就好
徐行看都不用看,他对这个房子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谢瀛,孟雅君出差的时候,不放心徐行和徐英杰待在一起,就让他住在这里。
徐行:“孟琢的房间。”
谢瀛低着头,杯子里的酒随着摇晃的动作挂在杯壁上,又缓缓滑下去,是默认了,“这是你回国之后我们第一次正式地聊天喝酒。”
他回国先是处理孟雅君的事情,再找房子搬家,之后开始忙各自的工作,虽然见面的机会挺多,却很少像现在这样认真地聊过去,聊现在,他们不算是多亲密的朋友,却是除了季青临之外最了解彼此过去的人。
“我总觉得你今晚叫我来有事情要说,但这么久过去了,你什么也没提,”徐行仰头灌下一杯,“希望是我的错觉。”
谢瀛摇摇头,失笑地否认:“没有,单纯和你吃吃饭聊聊天,顺便再喝点儿,我也很久没喝了。”
“他在里面怎么样?”
“挺好的。”
房间内静下来,徐行一杯接着一杯,“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对孟琢很了解。”
谢瀛看向他。
徐行皱了皱眉,喝得太快,舌头发麻,“我和他是同一个背景下两个极端的人,他对什么都不在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瞻前顾后,做什么都要偏离目的一点儿才安心,我们两个谁也不必说谁,都是一滩烂泥。”
孟琢是物质上的纸醉金迷,而他是精神上的萎靡不振,他们谁都看不上谁,又不能让对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看见对方,就看到了另一个失败的自己。
“可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发现自己错了。”徐行稍稍坐直了身体,“他比我活得好太多了,我从来没有像他那样反抗过,一次也没有。”
孟琢捅死孟正德的时候,刚过十八岁。
换做他面对这件事,徐行自嘲一般笑着,他连反对徐英杰和孟雅君的勇气都没有,幸好当时谢瀛摊上的不是他,否则怎么被孟正德打死的都不知道。
谢瀛拍了拍他的手腕,把他从内疚里拉出来:“事情太久远了,我记不清了。”
他们坐了很久,两瓶酒喝完了,徐行觉得酒劲有些上头。
谢瀛又拿了几瓶新的,给他倒上,趁着徐行喝酒的时候,把手机往前推了推。
聊了孟琢,就逃不开五年前的话题了。
谢瀛:“你呢,你和季青临之间的事,还记得多少。”
徐行模糊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明,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很清晰,每一件事。”
从相遇的第一天,到那个晚上季青临的分手电话,桩桩件件,他记得季青临手心的温度,也记得季青临混着护城河湿润水汽的声音,像长满绒毛的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满天。
谢瀛怔了怔,随后笑起来:“你在这事儿上倒是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