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这样，叶空雨也不敢让他单独洗，就变成了鸳鸯浴，洗完浴巾一包，又给抱出来吹头发，简直像伺候一个大版的娃娃。
“叶空雨。”
万里晴抬着眼皮看他，“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叶空雨放下吹风机，捧着万里晴的小脸，不知道他此刻是醉着还是清醒着，问：“你爱我吗？”
“爱啊！”
万里晴肯定地点头，“我很爱你啊。”
“有多爱？”
“嗯……”
万里晴歪着脑袋想了会，“我上高中时，班主任问我们，如果有来生的话，不挑物种，我们最想成为什么，别人都是花鸟鱼虫的，你猜我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叶空雨被勾起兴趣。
“我想当山林里的小溪，就是你在深山走，不知道脚下从哪里冒出一股泉水，顺着水流痕迹找了找，才发现它是从边上的岩石中涌出来的，人们看到它，觉得惊喜，哇的一声，等人们走了，吵闹声远去，它依旧安安静静在那里流淌，是不是很有意思？”
叶空雨点点头：“是。”
“这是我给自己编的剧本，我还给你编了一个。”
“哦？”叶空雨更感兴趣了。
问：“那如果有来生，你想让我当什么？”
万里晴脱口而出：“岩石。”
“……”
“这样我们就能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万里晴说起情话都是别出心裁。
叶空雨被勾得眼热，将他抱进怀里，轻声说：“那你就证明吧。”
“证明什么？”
“你爱我。”
万里晴觉得叶空雨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可他酒劲未散，又实在太困，闭上眼睛，这次，是真睡了过去。
叶空雨盯着他的睡颜看了许久，眼底有不舍和挣扎，最终，还是关上了灯，在一室黑暗中出了门。
次日，万里晴醒来，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走到客厅，他给小九和妹妹喂了食，简单吃了早餐，在微信给叶空雨发消息。
【你跑完步回来，在楼下便利店给我带两包薯片。】
消息发出后，过了半小时，叶空雨仍没有回复。
这不对啊。
平时叶空雨都是秒回的。
万里晴又等了半个小时，叶空雨不仅没回消息，他连家都不回了。
难道没去晨跑？
万里晴只好问粱逸。
【叶空雨在公司吗？】
【没在，老大约了客户，应该是去打高尔夫了。】粱逸回。
万里晴只好跑下楼，自己去拎了一袋零食回来，前面忙工作，他欠了好几部番剧没追完，这下可以看到完结了。
他窝在家里，看了半下午动漫，再瞅瞅时间，已经六点了，叶空雨还是没回来。
诡异的是，这期间，叶空雨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在外面玩上瘾了是吧？
可能就是叶空雨平时太把他当回事了，黏得紧，这么突然被冷落大半天，万里晴受不住了。
熬到七点，他压着火气，拨打了叶空雨的号码。
这时，更诡异的事发生了。
熟悉的铃声在卧室响起。
万里晴走到床头柜，打开抽屉，叶空雨的手机就放在那儿。
它肯定不是被落下的，更像是被它的主人故意藏了起来。
万里晴想起昨晚的对白。
【那你就证明吧。】
【证明什么？】
【你爱我。】
他感到后背发凉，叶空雨这个疯子，是不是又犯病了？
第91章 荒谬当道
叶空雨失踪了。
这件事要是放别人身上，也许真不用着急下定论，毕竟二十多岁的大小伙了，也就一天不见，说不定去外面散散心，野够了就回来了。
可叶空雨不一样。
他自杀过。
尤其，当万里晴打开叶空雨手机上的AI聊天软件时，看到那些信息，人都要疯了。
这款软件刚上线那会，就风靡全网，它最大的用途，是可以提供基础的心理咨询，以完备的知识库，帮助用户更好的认知自己。
万里晴和它聊了几天，觉得好玩，把它推荐给了叶空雨。
他没料到，叶空雨真的会使用，会向它求助。
【又想自杀怎么办？】
【在什么情况下，人可以毫无痛苦的死去？】
【烧炭亡，人有感知吗？】
【……】
这些都是叶空雨发出的信息。
每一条，他都得到了软件给他的详细回应。
【我能感受到此刻你正处于痛苦中，但请相信，你并不孤单。】
【如果你需要更专业的帮助，请立即拨打心理健康热线，不要有疾病羞耻感，请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关心你，包括我。】
【无论哪种死亡，都是会给身体造成痛苦的，你可以试着深呼吸、感受阳光、听一首歌，让自己放松下来。你要记得，死亡，是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亡，是必然会降临的结果，在这之前，不妨先试着好好活一活。】
【……】
软件为用户的每次咨询，都做了留存和归类。
万里晴滑动着页面。
【8号用户表达轻生念头寻求帮助】
【9号用户有自杀倾向寻求帮助】
【10号用户询问烧炭死亡情况及寻求建议】
【……】
一条条，触目惊心。
万里晴手抖得厉害，他像只无头苍蝇在原地打转，焦急过后，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给北彻打了电话。
很快，北彻带着池景来了。
他们去物业处调了小区的监控，叶空雨昨晚离开后，就再没回来。
北彻抽着烟，问万里晴：“他最近就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万里晴摇摇头。
说：“他最近表现得挺正常，就昨晚，有些情绪不对。”
“怎么不对？”池景问。
万里晴有些难以启齿，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叹气道：“叶空雨让我证明，我爱他。”
池景：“……”
“是不是因为宁姨这次来江城，让他受刺激了？”北彻看着池景问。
“应该是。”池景还在翻着软件，研究着那些话术。
万里晴想到那天的场景：“他妈妈和哥哥离开后，我还问他了，他看起来并不……”
万里晴说不下去了。
他心里涌出强烈的自责感，一直以来，他都不太想掺合叶空雨的亲子关系，是不是因为这样，叶空雨才去向软件求助的？
如果他给叶空雨再多一点关心，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池景抬头看着他：“人的身体是可以被驯化的，你们这段时间在忙着招标的项目，叶空雨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生病，而昨天，中标有了结果，他就绷不住了，这种现象其实很常见，很多人都是在忙完一段工作后，突然就病倒了，而且，是大病一场。”
万里晴听完更自责了。
“和你没关系。”池景拍着万里晴的胳膊，安慰，“正是因为你的存在，叶空雨才能慢慢走出来。”
就叶空雨这种情况，换个人估计都遭不住，池景觉得，万里晴心理素质够强了。
“那现在怎么办？”万里晴皱着眉头，该找的地方，他们都找了。
北彻还管他舅舅要了一支特警队，正在城市各处秘密搜索。
“只能等。”北彻又点燃了一根烟。
烟味呛得万里晴头疼，他真想说，你把烟掐了吧，但看着北彻熬出血丝的眼睛，怎么都开不了口。
三个人里，唯有池景比较乐观。
他放下叶空雨的手机，用轻松的语气说：“我倒是觉得，这次是个转折点。”
“怎么说？”北彻把烟按灭，走过去把窗户打开。
“你想想上次，叶空雨把自己关在衣柜里关了多久？真正寻死的人，是不会问出想自杀怎么办这句话的，这恰恰证明了，他是有求生意识的，这是个好现象啊。”池景说。
万里晴心中燃起一丝光亮。
池景又说：“我觉得，他这次应该不会再伤害自己，他就是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和过去的那个叶空雨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他扬着手机，看着万里晴：“不然为什么要把这玩意放家里，叶空雨就是想让你打开这个软件，看到他的求生欲，万里晴……”
池景残忍地说出真相：“我估计特警来了都不好使，现在只有你，才能找到他。”
万里晴：“……”
“真不用我们陪你？”电梯上行，池景转过头问。
“不用，反正在这也是耗着，还不如回去休息。”万里晴说。
电梯门开了。
北彻抬手，在万里晴脑门轻轻按了下：“别担心，那边一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你。”
“嗯。”万里晴勉强露出笑容。
把他们送走后，万里晴转身进了屋，他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坐下来发呆，一会又站起身在屋里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