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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书院 > 综合其它 > 别跟哥倔 > 第116章
  叶空雨轻笑出声,问:“现在去哪儿?”
  “先去趟建筑系,然后从小操场那边拐过去,就是美术馆。”
  “好。”
  建筑系的教学楼以白色为主基调,国槐茂盛的枝叶落在墙上,树影摇曳着,使它像一位静默的学者,身披白衣,心有锦缎。
  他们一同去了自习室。
  门开着,教室里空无一人,叶空雨走到靠窗的位置,把万里晴推到前面,让他坐下,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万里晴脸上,他的耳朵近乎透明,皮肤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叶空雨的心脏漏了一拍。
  他说:“我那时候就是在这里,拍下了你的第一张照片。”
  “原来是这儿。”
  万里晴已经想不起来那天他在干什么了,估计除了画图就是画图,那对于他来说是平凡的一天,而在几步之遥的门外,另一个人的人生已经开始悄然转动。
  故地重游,是因为梦想成真。
  离开建筑系,正好是午餐时间,他们去了二食堂,卖包子的阿姨认出了叶空雨,热情问:“小伙子,给你的调馅料配方,后来做出来没啊?”
  叶空雨看了眼万里晴。
  大言不惭说:“做出来了。”其实是跑了两条街买的平替。
  万里晴当着外人面没拆穿,等人走了,他斜睨着叶空雨:“外面卖的和自己做的,你真以为我尝不出来?”
  “……”
  “但是自己找的男朋友,就得宠着呗。”
  “……”
  “想笑就笑,别憋着。”
  吃饭的时候,万里晴看到了何珞,她戴着渔夫帽,把工作牌的绳子缠绕在手腕,提着两份餐食,她转过身也看到了他们,过来打招呼。
  “宁姐下午有个访谈,来不及过来吃,我给她和盛夏哥带过去。”
  “你没吃吗?”万里晴问。
  “早上喝了杯冰美式,还不饿。”
  何珞虽然这么说,但是目光扫到了万里晴餐盘旁边放着的鸡排,她的馋虫被勾出来了。
  万里晴把鸡排递给她:“我还没动,你拿去吃吧。”
  何珞不好意思接。
  “一会放凉不好吃了,你不是要赶时间吗?我待会再买一份。”
  “那就谢谢啦。”
  何珞接了过来,“对了,宁姐的访谈在校博物馆哦,两点开始,你们到时候过来看。”
  万里晴点点头:“好。”
  二食堂的饭菜很舍得放油,不对叶空雨的胃口,他吃了一点,起身去给万里晴买鸡排。
  “还是那个味道。”万里晴用签子扎了一块,递到叶空雨嘴边,“放了甘梅粉,你尝尝。”
  叶空雨张嘴吃了。
  两人一会儿就把鸡排解决完了,其实叶空雨不怎么喜欢那个味道,有点甜腻,但他喜欢万里晴喂他。
  “还想吃什么吗?”叶空雨摸摸他的耳朵,“难得来一次,把想吃的都吃了吧。”
  这就是发话了。
  万里晴心安理得买了份芋圆冰沙。
  小操场有人打篮球,球落在地面砰砰响,少年们的身影矫健,脸上是还没有被世俗污染过的天真。
  “终不似,少年游啊!”万里晴感叹着,挖了一大口冰沙,凉的他鼻子都皱了起来。
  叶空雨拍拍他的屁股:“瞎说,你现在也很少年。”
  “是吗?”万里晴笑嘻嘻的。
  “嗯,屁股很有弹性。”
  “……”靠。
  他们经过小操场,先去美术馆看了谈宁的作品展,她的展览是女性主义的公益展,因此是免费的,来往者络绎不绝,有稚气未脱的学生,有衣服前襟还挂着奶渍的宝妈,也有打扮时尚的都市丽人。
  她此次作品展的主题是——问。
  画展围绕着一位核心人物展开,记录了一个南非的小女孩从童年到青年的蜕变。
  这个小女孩名字叫麟。
  她是司法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也是谈宁当年环游南非,站在龙血树下目睹的被举行割舍礼的那个女婴。
  展板上有这样几段文字——
  在举行完割舍礼后,女婴会被丢弃在山顶,如果她死了,将会沦为老鹰的美食,倘若侥幸存活,她会在两天之后被家人带回去,慢慢长大,然后在十多年后,再次被割舍,那个人是她的丈夫。
  麟很幸运,她活了下来,也很不幸,在十二岁那年,嫁给了同族年长她二十岁的男人。
  她出生就被剔掉了鳞片,在漫长的岁月里,她用司法为自己重装了麟角。
  万里晴站在光线幽微的美术馆,听到了血液流淌的声音,他的愤怒是那样苍白无力,文明的遮羞布,它不分国界,困住了瑶瑶,也同样困住了麟。
  而她们,都拥有着光荣的逃亡。
  今天是校庆,校园内活动丰富,万里晴原以为来听访谈的人不多,等到了校博物馆的负一层,他才发现座无虚席。
  主持人早已就位,她是江城有名的主持人——由佳,一度卷入富商的婚外情传闻,曾经有段时间,她消失在了公众视野,又凭着一档经济频道的深度访谈杀了回来。
  四月的天很温暖,她的腰腹裹着一张毯子,人略有浮肿,万里晴以为她是带病上工。
  她们做了简短的寒暄,就进入了正题。
  “这组数据的来源是哪儿呢?”主持人问。
  “是我统计的。”
  谈宁说着看向舞台后方幕布上的数据,“事实就是如此,时至今日,全世界范围内依旧还有这么多女性在遭受着割舍礼。”
  现场一片唏嘘声。
  数据是冰冷的,可它被采集的渠道,却是建立在温热的血液之上。
  主持人沉默几秒,问:“你已经连续五年举办女性主义的画展,然而女权在今天有些被污名化了,你担心被贴上女拳的标签吗?拳头的拳。”
  “我不会。”
  谈宁拆掉了发簪,长发垂落,她换了个放松的姿势,“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担忧,我们都是握着拳头出生的啊,这一生,我们要向世界挥出无数次拳头,这代表着发问、反抗、争斗,而争取权利的手段,从来都得是强硬的。”
  主持人:“问是你的系列作品展,那么如今,你有答案了吗?”
  谈宁:“生命不走向终点,我永远没有答案,但我有过很多直面风暴的时刻,是靠一句话支撑着……”
  她看向台下,“Yes, I can do it.”
  ……
  这场访谈进入到后半程,观众席无一人离开。
  台上两位女士也渐入佳境,从最初的紧绷一点点到了敞开心扉。
  主持人:“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决定资助麟完成学业的呢?”
  谈宁:“在我第三次回到南非时,在一所福利院碰到了她,她在那儿当义工,我并不知道她是当年的那个女婴,十三岁的她与当时周遭的环境严重脱节,虽然不识字,但她的思维很清晰,我对她做了简短的采访,她邀我去她的外婆家,到了那儿我才知道,那么小的年纪,她已经有了一段短暂的婚姻,她的外婆拿出她童年的照片,我才认出了她,就是那个瞬间让我决定带她离开那儿。”
  主持人:“这么多年,你们亦师亦友,我想,你对她的帮助也一定影响着她。”
  谈宁:“麟一直为社会边缘人物做无偿辩护,去年,她帮助了一位饱受家暴摧残的女人结束了婚姻,她在结案陈词中写过这样一段话——
  当一位女性拿起了笔,走上三尺高台,或是捧起一本《论法的精神》,她就会为她的同胞发声,从一次,到千千万万次。”
  ……
  在访谈即将进入尾声时,主持人提出一个犀利的问题。
  她问:“我知道你还有一个身份是母亲,如何平衡家庭与事业,一直是绑架女性的话题,如果给你的亲子关系打分的话,满分是百分制,你能给到多少?”
  谈宁的神色有稍纵即逝的凝重。
  万里晴握住了叶空雨放在膝盖的手。
  主持人温柔地等待着谈宁的答案。
  过了会儿,她开口说:“我只能给到60分,说实话,我不算一个合格的妈妈,我还有个小儿子,但我并没有参与他的成长,你问我后悔吗?我不后悔,只是遗憾。人总是无法摆脱局限性。事业对我来说是理想国,我在那里面好评如潮。
  不过现在,我正努力修复和小儿子的关系,也感谢他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万里晴感受到了叶空雨手部肌肉的颤动。
  他以为谈宁的答案到这里就完了。
  她又说:“我小儿子也是西大毕业的,很有才华,想必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叶空雨,也就是你们口中的K神。我想告诉他,同他哥哥一样,他也是我的骄傲。”
  现场的媒体记者都震惊了。
  这是谈宁首次公开自己小儿子的身份。
  以及另外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谈宁的父亲是殷时章,那么……K神竟然是殷老的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