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笑着撤下腰间的毯子，众人这才看到，她挺着浑圆的孕肚。
她素面朝天，直望着台下的镜头，道：“作为媒体人，在过去很多年里，婚育是大忌，台里经常会有前辈消失，问，那谁谁干嘛去了？会得到一句轻巧的话——回家生孩子去了。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很庆幸我今天可以不用化全妆、不够得体优雅，仍然能坐在这里，这背后，是我付出的一篇篇采访稿，我也庆幸，时代变了，也许在明年、后年，会有越来越多的孕妇穿梭在职场，一个女性探索出一种可能性，就会为更多的女性开辟出广博的路径。我永远相信并期待着——
明天会更好。”
访谈到此结束。
周围有人离席，万里晴久久未动，他想到了他的妈妈，曾经因为生育，她差点丢了工作，可能就像主持人说的那样，在未来，一个孕妇不再需要有裴姨那样的贵人相助，才可以在职场站稳脚跟。
女性本身就是自己的贵人。
从博物馆出来，万里晴在微信给他妈妈发了个‘拥抱’的表情包。
【怎么了？儿子。】秦舒问。
【没事，就想抱抱你。】
秦舒回了他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万里晴笑着收起手机，他看到叶空雨若有所思，便问：“还在想阿姨的话呢？”
“嗯。”
叶空雨蹙着眉，他一向注重隐私，却被他妈抖露了出来，可他却并不生气，反而隐约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开心，就像童年时，母亲打开了画室的门，把跌倒在楼梯的他抱了起来，因为很少被拥抱，他开心了许久。
“如果……”
他组织着措辞，“我和我妈在最后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和解，你会觉得是我的问题吗？”
“当然不会。”万里晴抱住他，“这又不是春晚，非要包饺子，你可以下馄饨，也可以煮面条，随你高兴，随你喜欢。”
叶空雨翘起唇角。
叮叮叮。
手机的提示音一直响。
【朝儿，恭喜你，喜提热搜。】是安岁发来的消息。
【朝儿，你婆婆这是力挺你俩吗？我有预感，你的婆媳关系应该很和谐。】这是贺盈盈发的。
万里晴：“……”我这嘴真是开过光的。
他打开热搜榜，险些闪瞎了眼，一条条词条数下来，简直是单开一页的水平。
【谈宁首曝亲子关系】
【殷时章 谈宁 叶空雨】
【K神 古建泰斗之外孙】
【由佳 去父留子】
【雨后天晴 宇宙最甜】
【……】
万里晴点进‘最甜’的这个词条，想看看能有多甜，里面有挺多照片，大都是今天他和叶空雨在校内游荡，被路人拍的。
有他们手拉手的，有他喂叶空雨吃鸡排的，连他蹲下来系鞋带的照片都有。
万里晴：“……”西大这是培养站姐呢？
除了这些，他还刷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呵呵，还真是让他傍上大款了。】
【攀上叶家，谈宁，殷时章，少奋斗多少年啊。】
【我就说他能接到文旅局的项目，肯定有内幕！】
【那咋了？人家肯献身啊，前有沈少，现有叶少，下一个是谁？】
【视频质量真不怎么样，看他能蹦跶多久。期待分手哦。】
【……】
叶空雨也看到了，神情风雨欲来的阴鸷。
万里晴直接关机，跟他说：“没关系，随他们说吧，我不在乎。”
经过那样一场网暴，万里晴看开了许多。很多时候，人们对一个人的评价会喜恶同因，他无法阻止恶意来袭，命运的枪林弹雨也远不止此，而他能做的，就是让风吹过他。
“叶空雨，我们出去玩吧。”
“好啊，你想去哪儿？”
“阿那亚。”
“怎么突然想出去玩了？”
万里晴亲了亲他的下巴：“因为你的生日要到了啊。”
第96章 生日快乐
四月中旬，叶空雨的年度专题册要做发行前的渠道管理工作，因此次的全平台营销推广由哈苏代理，他需要去趟本部，完成部分作品的授权事宜，再之后，他还有趟日本的行程，受霍泽的邀请，参与威尔的掌上无人机内测，等返回国内，已经要到月底了。
万里晴这边呢，随着古建展的日趋爆火，江城市要把它作为成功案例复刻，他是总策划人，被文旅局暂聘，跟着任科长四处参会，分享经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这个月，两人满打满算在一起的时间，还真就只有叶空雨的生日周了，这次的阿那亚之行，万里晴定的计划是五天，他们当了回“忘崽夫夫”，把小九和妹妹丢给北彻，跑去过二人世界了。
到阿那亚是下午，他们办理了入住，去吃了万里晴心心念念的糟粕醋火锅。
可能是由于即将要面临大半个月的分别，叶空雨特别愿意由着他，就没怎么管，任他点了辣锅。
“真够味。”万里晴的嘴被辣得通红，嘶嘶嘶直吸气，也没阻挡他夹了块文昌鸡往嘴里送。
叶空雨剥了只皮皮虾，递到他嘴边，扫了眼空了的盘子，问：“再给你加份扇贝？”
万里晴摇摇头。
叶空雨还在想，今天怎么转性了？
就见万里晴翘起高贵的食指、中指、无名指，说：“三份。”
叶空雨：“……”他很少有压力，但每每这种时候，他就有种不好好赚钱，养不起这家伙的愁思。
海面如镜子，倒映着斜阳，粉蓝色的天空似软烟罗，灵动飘逸，云朵变幻着形状，俏皮地追逐着沙滩上孩童的身影。
不远处，有人在拍婚纱照，摄影师不断提醒准新娘：“笑，露齿笑。”
“哥，谁笑着往坟墓里跳啊。”准新娘揉着脸抱怨了句。
万里晴靠着叶空雨的肩，噗嗤乐了出来，遭到准新郎的视线攻击，他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拉着叶空雨跑了。
“咱没有婚纱照，单人照总行吧，给我来一张。”万里晴说着摆起了姿势。
他微抬着下巴，神色透着肆意张扬，目光没有焦点，显得清冷孤傲，海风钻进宽大衣衫的下摆，腰肢若隐若现，脚侧的细沙里，不知是谁插了一排红玫瑰，掉落的花瓣随风飘动。
咔嚓。
叶空雨按动快门。
万里晴跑过来：“我看看。”
不一会儿，抱怨声响起：“你咋总爱拍我左脸呢？我是黄金右脸啊，这什么构图，比例太奇怪了，我两米长的腿去哪儿了？”
叶空雨也不反驳，挨完呲儿，继续按快门。
倒是那位拍婚纱的摄影师，频频往这边看，准新郎就好奇，问：“哥们，看啥呢？”
“谁都逃不过给另一半拍照被挑刺的时刻，哪怕他是k神。”摄影师嘀咕。
“哥们，你说什么，没听清。”
“没事，继续继续，来来来，新郎背着新娘……”
叶空雨不知道拍了多少张，反正从沙滩离开时，模特总算是满意了，牵着他的手，弯着笑眼说：“走，看电影去。”
海边电影院很应景，放映的是《海边的曼彻斯特》，这是部基调悲伤的片子，万里晴读大学的时候看过，那会他正暗恋着沈炎，情绪被带动，还给看哭了，正巧沈炎来宿舍找他，笑话说：万万，把你的敏感用到创作上多好。
现今，他再看这部电影，身边已经换了人。
片尾的字幕升起，叶空雨转头看他，问：“你怎么没哭？”
“……”万里晴无语，“我为什么要哭？”
“你不是说小时候去书店借书，都要先翻到最后一页，是喜剧你才借，你看外公的纪录片，都能掉猫尿。”
万里晴：“……”寒碜谁呢？
他挑了下眉：“我几年前都哭过了，这片我以前和沈炎看过。”其实那天沈炎过来，已经播到了场务人员名单。
就为了这句话，一直到回酒店，叶空雨都没搭理他。
正合万里晴心意。
天天黏着他，连跟死党聊天的功夫都没有，这会总算去洗澡了，万里晴躺在沙发，晃着二郎腿，给贺盈盈发消息。
【你说我送他啥礼物啊？】
贺盈盈回得很快，就是内容没法看。
【洗干净，脖子系个领结，趴床上等他。】
万里晴：“……”有伤风化。
他又去问安岁。
安岁更猛。
【你就这样——】
附带一个‘小狗撅着屁股摇尾巴’的表情包。
万里晴：“……”
他竖起耳朵听着浴室的动静，心跟着哗啦啦的水声，变得有点热有点痒，这时，门开了，叶空雨半裹着浴巾出来。
水珠顺着胸膛滑出纹路，一滴一滴，消失在劲瘦的腰间。
万里晴后仰着头，望着这一幕，忽觉鼻腔温热，抬手去摸，指尖沾着血，他撒丫子就往浴室跑，撩着冷水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