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诩嘴巴嚼嚼，竖个大拇指，顺手薅了几个放进满当的篮里。
最后，他们去了西瓜地。
翠绿的瓜秧铺满田垄，一个个圆滚滚的西瓜躺在中间，有大有小，表皮纹路清晰。
“怎么知道哪个熟了？”
沈览一示范着，屈指轻轻敲击几个西瓜，侧耳听声。“声音沉闷、浑厚的，一般就熟了。”他选中一个，拍了拍，“这个应该不错。”
常诩学着他的样子，小心地敲敲这个，拍拍那个，一脸认真地去分辨那细微的声响差异，又敲了个小的作错误示范，眉头微微蹙着，看得沈览一想笑。
“试试这个？”沈览一指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瓜。
常诩拍了拍后用力点头，跃跃欲试：“怎么摘？”
沈览一从旁边工具筐里拿出一把小刀，示意他握住瓜，在瓜蒂处利落一割。西瓜脱离藤蔓，沉甸甸地落入常诩手中。
常诩笑容灿烂：“晚上就吃它了。”
回到小楼，沈览一把西瓜浸入凉水盆里镇着。常诩洗了手，迫不及待地开始整理采摘的水果，挑出一些特别好的准备晚上吃，其他的小心地放好。
傍晚，沈览一做晚饭，常诩就在旁边打下手，帮忙洗菜剥蒜，偶尔偷吃几颗水果，顺道喂沈览一几个。
晚饭很丰盛。除了中午的菜式，还多了清蒸鱼和凉拌黄瓜，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那个还没吃完饭常诩就眼馋的冰镇后的西瓜。
沈览一刀刚切下，西瓜直接沿着刀锋裂开，沈览一顺势一掰，露出汁水丰盈的内瓤。
常诩满意地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电影，捧了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看得津津有味。沈览一没那么爱吃西瓜，偶尔尝一口常诩递过来的一勺。
电影放到一半，常诩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表情顿了一下，对沈览一做口型：“是我妈。”他擦了擦手，起身走到窗边接电话。
“喂，妈，有什么事吗？”常诩的声音压低了些，语气是惯常的乖巧。
沈览一调低了电视音量，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女声：“我说你之前闷屋子里不见人……跑外边去不见人影……是不是到……”
“你都知道还打电话来干什么？”常诩一边应着飞快瞟了沈览一一眼，一边无意识地用脚尖蹭着地毯。
常诩没和家里隐瞒他和沈览一的关系，在节目里掩盖了没挑明，不代表他能瞒过一直追节目的钟怡。
电话那头的钟怡笑容得逞：“哎呀呀，也不知道之前是谁不肯上节目，一心只有事业来着。”
“妈，你别笑我了，”常诩耳热道，“没什么事我挂了。”
“行，你挂吧，我就是确定下我家宝贝的动向，别到时候丢了都不知道……对了，什么时候也要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我看电视上的他挺好的，但总要线下了解过才安心。”钟怡说，“行了我不说了，你注意安全，挂了啊，拜拜宝贝儿子。”
沈览一大概能猜到对话内容，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低头假装看手机。
常诩在那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挂断电话后长长松了口气，眼神闪烁地坐回沈览一身边。
第90章 4.15
“打完了？”沈览一若无其事地问。
“嗯。”常诩含糊地应了一声，重新抱起西瓜碗，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假装看得无比专注。
沈览一伸手，用指尖轻轻揩掉他嘴角沾到的一点西瓜汁。
常诩身体微微一僵，嚼东西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阿姨说什么了？”沈览一这才慢悠悠地问，语气平常。
常诩咽下嘴里的西瓜：“我妈……她看了节目。”
沈览一等着他继续说。
没办法，常诩舔了舔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我来这儿了。”
“然后？”
“然后，就问了几句。”常诩低头又挖了一勺西瓜，小声说：“我妈说……什么时候让你去家里吃个饭。”
他说完，有点紧张地瞟了沈览一一眼。
沈览一神色如常，点点头：“应该的。等我忙完，你看你和你家人什么时候方便。”
常诩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眼睛亮了一下：“你真的愿意？”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沈览一觉得他这反应有趣，“难道我见不得人？”
“不是！”常诩急忙否认，“我就是，怕你觉得太快了。”
虽然沈览一性子淡，这段恋爱两人谈的稳稳当当，相处间颇有老夫老夫的架势，但满打满算，从他们确定关系起至今还未满一个月，在他人眼里算是极致闪恋，何况是见家长这么严肃的事。
常诩怕沈览一接受不了。
“不快。”沈览一说，语气平稳，“我们是认真谈恋爱的，见家长是正常流程。还是你觉得太快？”
“我没有。”常诩摇头，心里踏实下来，嘴角忍不住上扬，“那我晚点跟我妈说。”
“好。”沈览一拿起遥控器，“还看电影吗？”
“看！”常诩心情大好，往沈览一那边挪了挪，两人肩膀挨着肩膀。
电影后半段放了什么，两人都没太看进去。常诩的心思飘到了别处，想着怎么跟家里说，想着沈览一去他家会是什么情形。沈览一则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体温和偶尔细微的小动作。
电影结束，片尾字幕升起。常诩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点生理性泪水。
“困了？”沈览一问。
“有点。”常诩揉揉眼睛。下午在果园跑累了，晚上又吃饱喝足，倦意上涌。
“那去上楼休息吧。”
沈览一将西瓜皮端去厨房倒掉，洗了勺子。常诩关掉电视和客厅的灯。
上了楼，站在卧室门口。常诩看着并排的两个枕头，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赧。白天主动要求同住的勇气好像耗尽了。
沈览一看出他的不自在，推开门：“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吧。”常诩说。
沈览一点点头，拿了睡衣进了浴室。水声响起。
常诩在房间里踱步，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漆黑的果园，又走到书架前随意扫过上面的书。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沈览一的枕头上。
他走过去，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枕套的布料。
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沈览一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头发半干，穿着灰色的棉质睡衣。
“我好了。”
“哦，好。”常诩站起身，拿起自己准备好的睡衣，低头快步走进浴室。
浴室里还弥漫着温热的水汽和沈览一用的沐浴露的清冽味道。常诩深吸一口气，快速脱了个精光。
水声持续的时间不短，沈览一半靠在靠背上，能想象出常诩在里面可能有的各种心思和磨蹭。
他有点想笑，又觉得心底柔软。
终于，水声停了。又过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常诩走出来，也换上了睡衣，是浅灰色的短袖短裤，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脸颊被热气蒸得绯红。
他站在浴室门口，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沈览一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吹风机：“过来吹头发。”
常诩乖乖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沈览一插上电，打开吹风机，温热的风和手指一起穿过常诩柔软的发丝。
嗡嗡声里，两人都没说话，等沈览一关掉吹风机，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好了。”沈览一把吹风机放回床头柜，“睡吧。”
他先上了床，靠在床头。常诩犹豫了一下，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背对着沈览一躺了进去。
沈览一看着他后脑勺，关了顶灯，只留自己这边一盏昏暗的小夜灯。
他躺下来，侧身面向常诩的方向。“不习惯睡这吗？”沈览一低声问。
常诩的身体动了一下，慢慢转过来，变成平躺，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他的声音有点干。
拍摄期间两人虽说在一个房间，但都是规规矩矩睡两张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沉默又蔓延开。空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酝酿，无声地膨胀。
过了好一会儿，常诩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极其缓慢地，再次侧过身，面向沈览一。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相遇。
常诩挪动身躯拉近和沈览一之间的距离，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沈览一……”
“嗯？”沈览一应道，声音也同样放得很低。
“……能不能，”常诩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亲一下？”
在节目里不方便，节目结束后又一个多星期没见，两人的肢体接触竟然还是停留在牵手阶段，克制的可怕。
常诩比同龄人稳重，却同样怀揣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他说完，眼睛飞快地眨动了几下，强撑着看沈览一，等待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