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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书院 > 综合其它 > 白马仙儿 > 第135章
  下一秒就是子弹破膛而出的响声。
  尤天白最后看到的颜色是琥珀色,是少爷眼睛的颜色,温柔而平和的琥珀色。他从来都那样望向自己,从来没有改变过。
  作者有话说:
  下周四(12.21)最终章,莫紧张,必大团圆结局
  第110章 晚霞
  六月末的时候,北京已经热到蝉都懒得叫了。尤天白从地铁八号线的出口走出来,只能看到人山人海,这让他想到了退伍那年。
  旅游季,哪怕大自然都停转了,人还是会继续走。
  他手里捧着刚刚在鼓楼大街外花店里买的菊花花束,现扎的,黄的白的都有,一共十一朵。
  现在不是祭奠的季节,但店主也没有因为这个多看他两眼。
  地铁冷气足,屋外又带着傍晚独有的热,一冷一热,花束都要被他攥蔫了,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地方。但他又太久没回北京了,连找路都要靠导航。
  对着手机转了五分钟,他才找到该去的方向。好在这里是北京,如果要是还在东北,五分钟前就有看热闹的人来打听他在找什么了。
  尤天白要去的地方在北海公园西门。进门,到永安桥,这个位置可以遥望琼华岛上的白塔,如果时间好,可以看到白塔像是遗世独立般澄澈洁白。
  现在时间不好,但白塔依然雪白。
  这是尤天白凭主观选好的地方,他觉得小姑娘应该喜欢这里。还有两天就是方慧的生日了,但那个长眠在东北土地里的姑娘不会再长大了。
  小娟最近来北京打工了,住沙河附近,太远过不来,尤天白放好花后,还把照片拍给她看。
  小娟说方慧一定会喜欢的,尤天白也觉得她会喜欢。
  为了不影响游人的观感,尤天白选了棵道边的树,这里能遥望白塔,也能在第二天一早被保洁看到。
  多浪漫!还环保,尤天白自己都佩服自己。
  等他放好了花束,已经能看到西边的天开始泛红了。现在该去往下一站目的地了,学院路37号。
  八号线转十号线外环,他花了四十分钟才到。和旅游景点相比,高等学府的游客显然少了许多,兜兜转转都是年轻学生。晚霞烧得正旺的时候,也是最属于大学时代的时候。
  没有预约,没有证件,尤天白大摇大摆混在叽叽喳喳的学生堆里。
  保安对他的怀疑起始于从未见过的面孔,结束于过于泰然自若的神态,所以一个差三个月三十岁的人就这样混进了大学校园,开始了一段他人生首次的漫步——如果要把梦里的也算上,这不算第一次。三个月前尤天白在梦里来过一次,感官体验甚至比现在还丰富。
  但真的走到这儿,反而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了。
  街道算是干净,大楼算是宽敞,操场也漂亮,但望过去一眼看见的学生,任谁都没有一个人漂亮。
  这是他从北海公园到学院路的四十分钟里,第一次把这个人想起来。
  其实也不是没想起来,而是不敢想起来。尤天白怕自己一旦回想起他,就会在大街上笑到开花,到时候不管去哪儿,保安一定会拦着不让他进的。
  他到了篮球场边。
  尤天白发现一件事情,就是无论哪座城市,哪座学校,篮球场一定要是紧紧挨着,又用铁丝网围起来,好像生怕有人来找一样。但这也能提供一种好处:目不暇接。
  对比强烈的火烧云下,人影起伏得仿佛早秋清晨的蜻蜓,篮球响,喊叫声,欢呼声,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翅膀在脸边腾起的生命力。
  三十五六度的天忽然吹气一阵晚风,尤天白闭了眼睛,额角渗出汗的位置微微发凉,就仿佛真的有蜻蜓在飞舞着,他甚至都听到了嗡嗡的振翅声。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超群的想象力,而是确有其事,声音来自身后。
  晚霞里,他转过头。三米开外的人行道边,一个颀长的身影从摩托上迈下来,引擎声停下。马丁靴着地的瞬间,四周的一切都跟着安静了。
  白色短袖,卷了袖口,黑色护肘,还有搭扣行车手套,黑长裤和黑马丁靴,如此对比强烈又简单的一套,只有一个人才能穿得好看。
  可惜来者戴了头盔。
  头盔是黑色的,包得严实,安全到位,镜片还是磨砂的,连个眼神都捕捉不到。
  犹豫间,那人已经从几米远的地方来到了眼前。
  尤天白这才发现,刚刚他登场时的瞬间安静不是错觉,球场边确实有几个人转了头,也有路人在向着这边看。在傍晚的生活区,这种程度算得上全场屏息凝神。
  “找你找半天了。”戴着头盔的人说,他头盔上多了些星星点点的反光,大概是晚霞的散射。
  看尤天白不答话,他又接着说:“怎么到了也没告诉我?”
  隔着头盔,声音都是闷的,像此时北京的天气。
  尤天白还是不说话,只是表情舒展地望向他。开始转为亮蓝色的天空下,两人面对面站定。
  尤天白终于说话了,他说:“让我看看你。”
  头盔上映不出情绪,那人先是拆了手套上的搭扣,接着向上推下头盔。
  金色的暖光亮起来,尤天白看到了那片熟悉的砂金色。晚风吹起来了,这次是真的晚风,来自旷野,吹过他们之间。
  休马站在蓝色的天光里,金发稍稍有些乱,五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流畅而漂亮。他的眼睛像过去每一天一般明澈,这是尤天白见过最漂亮的琥珀色。
  “近点。”尤天白说。
  他好像又蹿了些个子,为了让尤天白看清,他特地微微低了些脑袋。少爷左边的耳朵上,有条细长而笔直的疤痕。
  这条疤痕来自两个月前。
  尤天白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为的是让子弹击中严国贤身后的玄关台。台上又盆放得歪的香灰,不至于成为武器,但在神经极度紧绷的情况下,瓷盆裂开的响声或倾倒而出的灰尘,哪一项都足够给他争取时间。
  但那天他的准头出现了差池。
  子弹是贴着休马的耳朵飞过去的,几乎是在扣下扳机的同一刻,尤天白就已经预感到了差错。
  炸裂声响起,红色几乎跟响声一起到来。
  直到被捆住的严国贤被警车带走,尤天白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被医生检查着耳朵的休马抬手去抓他,捋着他僵在一起的指节。
  “我恢复能力强,不会留疤的。”
  当时休马是这么劝他的。但最后还是留疤了。
  尤天白曾经亲口说过不想让他再受伤害,但结果还是亲手伤害了他。少爷倒是不在乎,他觉得耳朵上有疤很酷。
  在尤天白又一次提到自己的内疚后,休马说了对于他自己的年纪来说过于成熟的一句话。
  他说:“就当是你把我的过去割下来时留的疤吧。”
  这句话滋养了尤天白很久,久到少爷回校的一个多月都显得不是那么长。
  两人的分别是五月到六月,他们又在约定的学院路37号相见,一切都比梦里的更加好看。
  “你这摩托能带人吗?”尤天白质疑。
  摩托是少爷用他专利发表的经费买的,这小子赚的第一桶金,他乐得不得了。当晚跟尤天白视频电话聊了五个小时,聊到最后他寝室里的室友都开始不满意了。
  第二天尤天白定着地址给他寝室送了冰淇淋蛋糕,室友们这才眉开眼笑,交口称赞。
  年轻人就是好对付。尤天白看着少爷发过来的照片乐,这是一张全寝室和蛋糕的合影,少爷的鼻尖上还被人抹了奶油。尤天白很私心地觉得他是全寝室最好看的。
  聊天记录向左滑,尤天白点进了自己的朋友圈。游泳馆里拍下来的照片还在最上面,他无比期待再相见的那一天。
  而真的再相见了,尤天白却没有想象里那么激动。
  “能带人,但我技术不行。”休马大言不惭,和几个月前相比,他好像更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了,“我们坐地铁走吧。”
  “所以你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一眼摩托?”尤天白歪着身子,向他身后的摩托望。
  确实酷,还有路过的学生停下拍照来着。
  看来尤天白猜对了,少爷充满期待的望向他。尤天白当然不会让少爷久等,他如实开口:
  “好看,特别帅。”
  接着看向休马,说:“你也是。”
  然后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迈起步子向前,不需要言语,休马很快跟上了他的脚步。
  倒不是装酷。尤天白现在真的有点急,或者说,特别急。
  他是今天中午到北京的,落地十二点半,晚上相见是因为少爷白天在忙。尤天白在北京有自己的房子,但闲置太久了,他又懒得清灰,父母家当然也不考虑。
  所以他定了家酒店,旅游季酒店不好定,他定的离少爷的学校两站地铁,不算太远,算捡漏。
  当然,是大床房。
  这趟地铁没什么人,车厢很空,但两人为了面对面都没坐着,站在离车门很近的位置。少爷在一刻不停地说着自己的事,而尤天白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