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淇向他简单地说明了自己和同学在哪儿吃饭，问他：「待会儿方便过来接我吗？」
「方便得不得了。」他答。
——
说好在路口等，天却意外下起雨，方淇只得躲到餐厅的屋檐下，她想，幸好找了顾崇源来接自己，不然就该被淋得惨兮兮，有个男朋友倒还真是不错。
顾崇源撑着一把深藏青的格纹大伞出现，他远远见着下巴缩进了厚实围巾里的方淇，脸上的笑容便自发绽开。方淇也望到了他，虽然嘴巴被围巾遮住，但弯弯的眉眼透出了明晃的绵绵暖意。
走近时，顾崇源故意道：“哟，这是哪儿来的小美女，跟我回家吧？”
“好啊。”方淇从缠绕成一圈的围巾里仰起头，灿若星辰的双眸闪闪，笑着挽他臂弯，与他相贴。
低头瞧见方才被藏在了围巾里的唇，红红润润的，竟是如此迷人，顾崇源心中一动，俯身亲她，顺带轻咬。
雨声哗哗，立在街头的一对亲昵男女，好暧昧。
方淇踮起脚，双手搭上他侧腰，张口反咬他。
男人闷笑，捏她的脸，“真是调皮。”
“我们走吧。”他说。
“嗯。”
“啊呀。”方淇一脚踩进了水坑，泥水溅得她满鞋子都是。
“好讨厌啊。”她蹙着眉噘着嘴，告状似的抬头看他，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双米色短皮靴，去年买的拢共没舍得穿几次。
顾崇源将伞柄塞到她手中，随即从衣兜摸出不知什么时候装进来的纸巾，二话不说直接蹲下，用纸巾为她拭去鞋面沾上的污泥。
方淇难得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发顶，她的眼睛渐渐发涨，或许是因为下雨了天气潮湿吧，连她的双眸都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
“好了。”米色短皮靴恢复光洁，他站起身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垃圾桶，只好将纸巾团成团装回兜里。
“我想到一件事。”她说。
“什么？”
“以前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上地理课，地理老师问我们，觉得台湾是多夏雨还是多冬雨，大家惯性思维都觉得应该是多夏雨，但我说是冬雨，于是我们地理老师就用非常欣赏的目光看着我，让我说说为什么，我说我是猜的，他坚持就算是猜的也肯定有理论依据，非要让我说。”
“你说了什么？”
“我说，因为孟庭苇有一首歌叫做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顾崇源大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诶，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流产后，他们之间几乎不再有如此轻松的氛围。
方淇心头一颤，莫名心虚。
从理性角度出发，她觉得为自己谋划将来是无可指摘的，可若一旦感性作祟，她又会觉得自己好卑鄙，她讨厌这样的认知，也害怕自我唾弃，所以每当理性与感性失衡时，她都会选择让理性重新占据高地。
她说：“不告诉你。”
她想，顾崇源对她这么好，如果她真的要出国留学，他也一定是会支持她的吧。
“对我还有秘密了？”顾崇源故作不满地去揉她的脸。
方淇在这一刻忽而因他感到一丝心疼，原来她对他是有所保留的。
“你看过名侦探柯南吗？”她问。
“看过，怎么了？”
“你知道里面有一个很酷的女人叫贝尔摩德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
“贝尔摩德说，秘密使女人更有女人味。”
——
再次来到顾崇源的家，一卷熟悉的无形的气息顷刻扑面而来，慢慢地，将她全身裹住，仿佛让人都动弹不得了。这一个她也曾日夜固守过的地方，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而她却冷落顾崇源、冷落这个“家”很久了。
出于内疚、亏欠的复杂情绪，方淇主动投入了他依然坚实的怀抱。
“想我了是不是？”他摸着她已经飘飘的长发说。
“才没有呢。”她嘴硬。
“想我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他低笑着弯下腰，鼻尖去蹭她的鼻尖，嘴唇轻啄她的嘴唇。
方淇顺势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脚也跟着踮了起来，是全然交付的姿态。
男人的欲火被瞬间点燃，甚至有些激动，他像往日那样熟练地托住她的臀将她抱起，抱着滚到沙发上接吻。
当他以为，方淇终于可以放下芥蒂、重新接纳他时，她居然制止了他。
顾崇源实在无奈，心底默默叹息。
方淇提出用手帮他，他拒绝了。
他知道，其实她并不大愿意这么做，只是为了满足他罢了，既然是不大愿意的，就不该委屈自己，不该这样讨好他，他舍不得。
“你生气了吗？”方淇见他不说话，小声问。
她仍无法跨过流产的这道坎，她还是怕，怕被入侵的感觉，怕在手术台上被搅碎。
“没有。”他温柔地答，“我在想，是不是得等到我们结婚，准备要生小孩的时候才能碰你呢？”
冷不丁，“结婚”的字眼敲击在方淇的心上，令她晕头转向。
她还从未考虑过有关结婚的事，即使是和顾崇源交往至今，也不曾动过结婚的念头，只下意识觉得，结婚离她很遥远。大概当中有父母婚姻不幸的缘故，导致她对于同另一人缔结婚姻、组建家庭鲜少渴望。
方淇浅浅勾唇，窝进顾崇源的怀中，不再言语。
————
日语等级考在七月初，这时候，方淇已经凑到了还差一万多的学费，但加上她这两年从父母那儿拿来攒下的生活费和之前兼职挣的工资，基本是够了。
考完试后，她回了荆城，因为考虑到如果真的要出国留学，她得先给家人交代，其中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是，她心中有愧，她不敢面对顾崇源，用他送的礼物换来的钱越多，越不敢面对。
八月末，日语等级考出成绩，她在相关网页查询时，看到“合格”二字，兴奋不已。
是的，她通过了，那么，留学妥了。
方淇同妈妈温雯知会了这事，并扯谎说，无需任何缴费，针对家人们的各种疑问，她也都能自圆其说、处理得无懈可击。
接下来就是要跟顾崇源坦白了，方淇很犹豫，不知是该在微信上说，还是等回悦城见到他时再说，觉得用微信沟通诚意不够，也不好确定他是什么态度，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见面说吧，毕竟离开学也没几天了。
而就在一个寻常的午后，方淇的微信里收到了一封邮件，因为和微信绑定的QQ邮箱里总会收到一些无多大意义的邮件，所以她从来不在意，都是直接在消息推送栏中删除掉邮件提醒就好，这次她也是这么做的，可，同样的邮件名，一连收到了好几封，叫做：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她好奇地点进最新的一封，发现里面是个视频，暂停着的画面昏暗不清晰，但隐约可感，是赤裸的、不雅的，方淇一惊，心忖，这该不会是什么淫秽病毒吧？
正要退出时，看见下面跟着一句话：仔细看清楚，视频中的人到底是谁。
方淇的心跳异常不安，她直觉这邮件或许就是冲着她来的，她按下播放键。
高温天气，她本待在空调房里是享受凉爽的，可视频中一帧帧的画面闪过，呈现出一对翻云覆雨的男女，女人是谁，方淇不认得，好像是有点眼熟，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是顾崇源！
方淇感觉自己的手脚逐渐被冻僵，好冷好冷啊。
她盯着视频中卖力的顾崇源，盯着他脸上似乎是很舒服的表情，双目也变得无神了，同时散出冰天寒气。
她知道，顾崇源可能有过不少女人，可知道与亲眼见到，是很不同的，她此时完全傻了，脑子里充斥着他紧绷的身体、充斥着他获取愉悦的动作……所有所有，都不知被多少别的女人见识过、领会过。
所以，她于他而言，未必是特别的，包括他对她的好，未必是独一份的，可能也给过无数的人，她开始怀疑，她在顾崇源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呢？
第45章 两年后回来
言朗简单地冲过澡后回到卧室，他刚一踏进房间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话，靠着床头的于伊琳便立即“啪嗒”一声合上了正搁在她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同时迅速地抬起眼看向他，眼神中是不容忽视的警惕意味。
这一反应好不正常，活脱脱像是教室里不认真自习的学生听见了老师的动静，此地无银三百两。
言朗挑了挑眉梢，倒是没说什么，但注意到她的电脑旁侧插着一个银色的U盘。
她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言朗的心中打出问号。
于伊琳将电脑放到床头柜，她接着下床，道：“我去看看桃胶熬好了没有。”
她逃似的从他身边擦肩走过，空气里被掀起一股淡淡的洗发露的清香，很怡人，可言朗此时顾不得迷醉，只觉得于伊琳说不出的怪，好像在故意躲避些什么，他心中的问号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