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多了,李仁带着妻子与幼儿去荒山中和大儿子团圆,见到了大山深处的营寨。
本以为这就够离奇了,待见到先帝手书时李仁才恍然明白一切都是局。他听从儿子的话,在深山里待了一年多,不去过问外边任何事情。直到李恭派出去的人告知当下形势,发觉先帝说的时机或许到了,于是陪着儿子走出深山,攻下景阳为新帝送上一份贺礼。
随着李仁的贺礼,蒙太憋屈快一年之后如猛虎下山,打得楚风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逃回京城。
西边收到洛尘示意总攻的苏弘在第二日便开始攻城,虽然攻城时有些艰难,却是大胜之军对战溃逃之兵,在多费几日之后也如蒙太那般打到京城下。
两路大军加上早就歇好的凉山军与进攻景阳的赤卫军将京城四四方方的围在中间,只等最后的决战。
至此,清河持续两年之久的内乱才算接近尾声。
从离开这座城到再回来,已经两年多了,洛尘望着河对面的城墙上站着身影,虽然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但是直觉那或许就是楚逸。
她静静坐在马上,不顾风雨风雨兼程的赶过来,便是要试试劝一下那个偏执的人,能否以这城人的性命来换他及身后一家人的安危。
只是人还没开始劝,那边已是万箭齐发。仿佛这就是楚逸的态度一般,蛮横无情。
一轮箭雨过后,对面也开始沉默,远远够不到这边军队的箭雨横亘在两军之间,犹如一个个沉默的人站立。
楚逸用这种方法表示他的不配合。
洛尘闭上眼,脑海闪过一道倩影,终是在心底叹一声,而后下令攻城。
洛京的护城河宽且深,洛京的城墙高且坚,洛京城里的人麻木又疲惫。
他们被身后的军队压着,一次次的走上城头将手里的石头、砖块砸向下方的同胞,仿佛两年前那般用手中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将这四面古墙浇上淋漓鲜血。
两年前那次攻城方是叛军,守城人是刚准备登基即位的新帝;而这次位置对调,洛京人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拿起不是武器的武器。
或许是楚逸一直以来的怀柔政策,或许是自家孩子或多或少跟在楚家两个公子手下做事,也或许什么都不为,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因为很简单的选择,守城不一定死,不守城一定死。
但是这次的守城远不是两年前那次。那次有罗家粮食器械的支持,有奚王冷静睿智的统领,最关键的那时候他们虽然口头不愿意身体里那腔热血却磨人的很。
如今没有精良的防御工事,没有后方优待的条件,也冷了那腔血,守城虽然是守着,却消极许多。
不到一个月,城池便被四面攻击的人们破了。
破城那日,已经萧瑟的皇宫越发凄凉。
楚逸端坐龙椅之上,平静注视下方抽噎的女人,笑道:“放心,希儿不是那种绝情的人,她只是选择帮洛尘罢了。回来之后虽不会如从前那般对你敬爱,但是保你无虞没什么大问题。过来陪我喝一杯,咱们很久没坐一起了。”
平稳的声音里蕴含安抚人心的力量,原本的德妃如今的太妃停了哭泣,听话的拿起酒杯慢慢饮一口,而后意识开始涣散。
最后那眼是楚逸冷酷的双眸静静注视自己。
宫里人少,因此当洛尘攻到宫门口时,里面的人早就所剩无几。
她率军打开宫门,一步步走向以前象征清河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乾天殿,那里殿门大开,楚逸端坐龙椅之上笑着看向他们。
两人对视,洛尘自认脾气温和,不随意诋毁人,只是看到如今笑着的楚逸,总觉得他笑里透着狠厉,像一条毒蛇伺机而动。
“怎么,不认识本相了么?”
自从开始争夺天下,楚逸一直以丞相自居,即便常坐龙椅却也知晓师出无名,因此本打算胜利之后再称帝。
洛尘不说话,她身后的苏弘笑道:“好厚的脸皮,本将军还是第一次见识。”
楚逸也笑,他端坐着,慢悠悠道:“说起来本相这厚脸皮也是被逼出来的啊,若是没有那等假凤虚凰之事,本相何至于此。如此想来,本相这脸皮也不是最厚的嘛。”
苏弘脸色冷了下来,“胡言乱语,如此大逆不道还敢说是被逼无奈,来人,拿下。”
座上的人并不看苏弘,也不看走近的士兵,而是直视一直没出声的洛尘,笑意张扬:“怎么,还是个小奶娃么?本相的生死,还由不得这些人决定。”
一直低头的洛尘抬起双眸,平静的看着座上的人,声音毫无波澜:“拿下,收监,定罪。”
楚逸大笑,笑容里的疯狂刺着洛尘,她皱眉苦思许久才意识到这次攻城战中竟一直忽视掉了那早就逃回来的楚云。
第71章 结局
谁能想到呢,以为楚逸将所有力量用来守城,并且在四处大军的围困之下,不要说人了,就是苍蝇都难逃出去吧?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反转,洛尘在意识到这一情况之后命人严加搜索城内各处,务必将除了已经收监的楚逸与楚风的其他人都收押问审,凡是之前与楚逸沾亲带故的都不能放过。
同时进行全国范围的搜查,谨防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被破坏。
洛京在军队戒严几日后慢慢恢复平静,大小官员从泷水一路跟随进京,如今正在清理各家各户。最为繁忙的户司甚至通宵达旦的将损坏的房屋、伤亡的人丁数短短几日就统计出来。
洛尘也是昼夜不休的忙了许久,才总算将京城内外大小事务查阅批复,而后忙里偷闲的催促罗放赶紧将留守泷水的母后们接过来。
自从上次离开京城,这皇宫大殿便几经易主,如今回到熟悉的地方,洛尘总觉得有些膈应。她一边让人清理修缮旧殿,一边在废弃许久的东宫住下。
秋收季节早过,如今正值初冬,洛京靠北,一入冬气温降得厉害,看这情况过不了几日说不定就是一场雪。
若是能在下雪之前见到楚柔,而后一同见证得偿所愿后的第一场雪,想必是十分欢喜的。
洛尘这边还在畅想,却不知泷水已经快翻了天。
宁商坐在椅子上,满脸狠厉的喝问手下:“还没找到人么?几时被劫走你们也不知?在这泷水府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走将近六个时辰竟然还能全身而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明日太阳升起之前要是还找不到人你们也不用再干下去了,趁早……”
旁边一双手将她满腔怒火压下去,太后平静的看着跪一地的人,温和道:“你们坊主也是急火攻心才说出这般话,先下去仔细问问从宫城到外城的守卫,务必找出劫匪的有用信息。”
一干人等惶恐领命而去。
太后坐在宁商身边,柔声安抚道:“问过戈儿身边的乳母,说柔儿是在听到外面侍卫禀报京中有人带来洛儿消息她才出去的。当时随侍左右的人也没当回事,毕竟洛儿以前就有这习惯。如今想来有些蹊跷,两人以前即便传消息也是写信,何时用过人来传达?况且柔儿出去之后得了消息也不至于不回宫中,除非那人有本事让她配合着走出这宫城。”
宁商揉揉额头,急声道:“你是说柔儿主动离开的?她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主动离开护卫的看护?”
太后淡淡一笑,那双平静的眸子泛着冷光:“若是楚家来人呢?”
宁商怔住,她压根没想到楚逸会在大战之时还能分心派出人手往这边来,若是能轻易让柔儿就范,除非是骨肉血亲。
只是楚逸如今除了两个儿子就只剩老母与发妻了,路途遥远奔波劳累,两个妇人必不是首选。
她唤人过来,将京中上个月发来的各处消息中筛选,总算找到一直不曾出现的楚云。
自从他先一步逃回洛京之后便鲜少露面,宁商她们还一直以为是被楚逸大怒之下惩罚了,如今看来这对父子打着别的鬼算盘。
有了怀疑人选之后,宁商一扫之前的颓丧与急怒,加紧派人在整个泷水府搜索排查。而太后也是命令驻守的军队以府城为基点向外面呈环线的搜索。
六个时辰,且在一方毫不知情的境况下确实能做许多事。
楚云身后跟着一队死士骑马往越来越偏远的山里走去,直到再找不到能够走的路了才翻身下马,背着已经昏迷的妹妹往野林子里蹿。
以往的公子哥在一年多的风霜中已经容颜苍老,更是在这一路的小心翼翼中变得让人几乎认不出来。他一边嚼着随身带的干粮,一边不停歇的往密林深处而去。
前方带路的死士仔细辨了辨方向,低声道:“公子,还得几天路程才能安排好的地方,要不先歇息一下?您一路背着小姐已经够累了,接下来山路崎岖,不是险滩就是危崖,左右时间上他们也追不到这么快。”
楚云将背上沉重的人颠了颠,以便换个舒服省力的姿势,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催促:“不必再劝,早日回到营地见到我母亲与祖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