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想很认真地看向他。
月光停在他的睫毛上,随着眨眼的动作抖落在这双桃花眼的深处。陈禹让慢慢发现余想这次好像不是开玩笑,微眯起眼。
随即,喉间滚出一道轻笑:“确定要去?不准备睡觉了?”
余想:“确定去。”
“行。”他没废话,坐起来,“陪你去。”
那辆黑色的路虎驶入夜色之中。车窗降下少许,夜风吹动过余想垂落的发丝,蔫了一下午的她终于慢慢兴奋起来。
与林港城不同,深夜的南屿市,路上静到没什么人,浓稠的夜色里,引擎声在宽阔的道路上呼啸而过。
余想把车内的蓝牙打开,便坐在副驾驶玩陈禹让手机的小游戏,屏幕的光映亮她的脸颊。
回到主屏幕时,目光却在一小片区域驻足。
苹果相册自动弹出来的明年今日,封面是一张埃菲尔铁塔的照片。
拍得很一般的一张照片,显然不是从网络上下载来的。
余想点了进去,发现时间显示的是四年前。相册自动播放着那日拍的同组照片,零星几张景点照片,不多,好像只是想记录一下他来过这。
照片下面是系统自动标记的地点,Paris。
曾经他们约定要一起去的地方。
深夜里,身边的人专注开车,没注意到她在看什么。余想滑动那几张照片,反复看,脑海里,那日孟雨谣和她说的话,缓缓浮出。
那天,在4s店里,孟雨谣问她出国的事情,是不是宫家帮忙办的。
“好像陈禹让找了蛮多人,边昶月——你应该知道,好像也是你朋友,储晔他们都试着找了,但没有人能查到你的出入境信息。”
知道护照和航班信息,照理说不是难事。
可那半年,余想的信息却像蒸发了一般。
在林港城,能掩去这些信息的没多少人。
“陈禹让应该也猜到了,后来也没再找。”孟雨谣说,“但他当初为了找你,确实求了不少人。”
说到这,孟雨谣忽然轻笑一声,似嘲似叹:“说真的,我看的挺爽的,要不是我也查不到你的信息,我肯定拿这件事去羞辱他一下。”
“当然,现在我也没那个心思笑话他了。”孟雨谣耸耸肩,“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们现在还在一起,搞得我像什么恶毒女配。”
当年,陈禹让受伤的事情,虽被陈家封锁,但那晚在现场的人太多,于是这件事便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每人在明面上提起,可所有人都知道。
孟雨谣:“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问了你什么吗?”
余想没应声,但是她记得。
因为那是第一次有人问。
问她喜不喜欢陈禹让。
当时她避而不答,只留给孟雨谣一句:“我喜不喜欢陈禹让,都不影响你喜欢他吧。”
“你说对啰。”那天,孟雨谣回答。
但其实,那天的孟雨谣,还说了一句话。
“其实不管你回答yesorno,我都认定你喜欢他。”
那时候的孟雨谣很骄傲:“很少有女生可以逃离陈禹让的漩涡吧。”
而如今的孟雨谣显然也记住自己当时的话,无
奈耸耸肩:“还是那句话,我当初喜欢他也很正常吧。不过现在也不喜欢了。”
“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最后朝余想摆摆手,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
车在一处僻静的海滩边停下。咸涩湿润的海风灌入车窗,夹杂着远处模糊的潮声。蓝夜静谧,起起伏伏的浪潮亲吻着海岸线,远处几点星,和夜间的雾气绕在一起。
陈禹让正准备问余想要下车吗,手机被递了回来,屏幕停在他的相册。
余想的声音便轻飘飘地落入耳中:“巴黎好玩吗。”
眉梢微挑,陈禹让不着痕迹地熄了手机屏幕:“不好玩。”
余想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目光仍望着窗外起伏的黑蓝色海面。
几秒后,像是随口一提:“我还有点想去玩。”
闻言,陈禹让乜她。那张精致的脸直勾勾望着他,瞳色被黑夜浸得像刚从水里捞起。
黑暗中,陈禹让不着痕迹地勾唇,从善如流道:“那再给它一个机会。”
静了几秒,余想弯眼笑:“Eyran,你好没原则。”
他不说话,把手机随意扔到旁边。
如果他现在和余想没有复合,被发现他一个人去了巴黎这件事情,他倒可以无所谓地认下。
可如今被余想发现这件事,他觉得有点丢脸。
准备拉余想下车盖过这个话题,身边的人忽然倾身跃过中控台,拢住他的脖子。
陈禹让有些愣住,最后把她余想中控台抱过来,让她坐到他腿上。
狭窄的驾驶座瞬间变得拥挤不堪,呼吸清晰可闻。余想的手臂仍环着他的脖颈,低头注视着他黑暗中格外深邃的眼睛,好像要沉到他的眼睛里。
这个时候不亲不是人。
陈禹让没克制,抬起下巴就亲到。
唇上一处即离的触碰,余想的嘴角微微翘起。手臂收进,她抵住他的额头,声音低低的:“陈禹让,你为什么喜欢我?”
上一次恋爱的时候,她居然一次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余想此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心大。
她好像是刚才才开始想这个问题,固执地看着陈禹让,看他唇边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余想不满:“笑什么。”
“这有什么要问的?”陈禹让声音散漫,尾音缱绻扫过她的耳朵。
他摸着她的头发,缓慢道:“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靓,好sweet……”
余想打断他,装作不满:“这些都好普通。”
他们的身体靠在一起,陈禹让的拇指在她腰侧摩挲,一路向上,抬起她的下巴,蜻蜓点水吻了:“念念,你知道我这样回答的理由吗。”
他其实可以说出一百个喜欢她的瞬间。
但是真要说理由,他不喜欢交答案。
陈禹让嗓音低哑而缱绻:“我说不出来。”
“喜欢就是喜欢了。”
他从来最憎语文卷上的阅读理解,为什么要分析文字,很多事情只是一个感觉。
我读到你的伤心,我读到你的开心,我读到你的雀跃与埋在暗处的眼泪,一个词可以回答的题目并不需要扩展成句。
那你知道我中意你吗。
…
唇上忽然贴上一道湿润的触感。陈禹让几乎瞬间便反客为主,反扣住余想的脑袋,把她更深得压向自己,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真不睡了?”
余想“嗯”了声。
被得到了允许,陈禹让的视线骤然沉了下来,含住她的唇,车里,津液交换的声音要比远处的海浪声更清晰。
接吻好像催化剂,一个人的身子变软,一个人的身子变硬。陈禹让合上车窗,手掌刚好落在余想腰后与方向盘接触的地方,牙齿轻轻咬开她的吊带。
余想被细密的吻缠得喘不过气,声音发抖:“你有套吗?”
伏在她肩头的人骤然停住。
“你没带?”陈禹让愣住,半响,气笑了,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舌尖:“没带还敢在这里撩我?”
余想面色潮红,说话都有些软,却还是嘴硬:“边个撩你啊…我只是随便亲了一下。”
…
月光温柔漫过珍珠贝,最后试了好久,车内的气息逐渐变得稀薄而黏稠,陈禹让好整以暇看着她,声音嘶哑:“怎么办。”
掌心已经些许发红,余想累了,鸦羽般的睫毛闪了闪:“我不管了。”
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耍赖,陈禹让低头,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最后扶起余想的头吻她,
车载蓝牙一直没有关,ConanGray的歌声恰好落到最后一句。
“Iwishthatyouwouldstayinmymemories”
…
远处是静默的大海,夜晚被隔绝在车窗外。
唇齿间辗转,他最后含住她的耳垂,有些自嘲地笑了声:“早晚死在你身上。”
第63章 春夏秋冬我的命中命中……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原先还能依稀望见的星星与月亮都隐匿不见。
余想原先说要熬着看日出,可后来不知不觉在副驾驶座睡着。
回到家中已是凌晨三点,陈禹让把余想放到床上。余想嘟囔了句什么,随即陷进柔软恶的枕头里,呼吸慢慢变得清浅。
无声弯了下嘴角,陈禹让去浴室浸湿了洗脸巾,动作轻柔地擦拭她的脸颊与手掌。
原先是她说不想睡,可最后不太想睡的人倒变成了他,干脆去书房处理工作。
走廊,余想的包下班后就放在地上,她忘记了收。陈禹让顺手拿了起来,陈禹让顺手拾起,不意瞥见未完全合拢的包口内的照片。
余想今天下午闷闷不乐的原因好似有了解释。
窗外是南屿市夜晚的流光,书房里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陈禹让站在窗边,空旷的街景中偶尔闪过几盏车灯,随着又陷入更深的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