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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书院 > 穿越重生 > 江南酒楼经营日常 > 第141章
  
  “知道了。”梁照儿点点头应下。
  她一向在外人面前很给沈度脸面,他说的话少有反驳的,夫妻一体,何必意气用事。
  见梁照儿走了,玉松淡淡开嗓:“昨夜在栈桥,原本一切顺利,可在最后关头却冒出一伙人马放了暗箭,不知蔡大人对此可有头绪?”
  蔡宣季沉思片刻道:“相奉为人谨慎,许是他暗中派人把手。”
  沈度掀开眼皮,目光锐利道:“朝廷侍卫或官员护卫常用杨木做箭杆,杨木直,且重量轻,是上好的木材,我左腿所中恰是此种杨木箭,但右肩所中箭却是格木箭。”
  蔡宣季闻言眼神微闪,含笑道:“沈兄弟不愧是习武之人,就连对造箭杆的木材都了如指掌。”
  沈度看向崔璋:“敢问崔大人,京中何品级官员可有护卫?”
  “一二品大员可配备门丁护卫,三品官员也可配备,不过数量和规制小于一二品。”崔璋回道。
  玉松冷冷道:“昨夜另有居心叵测之人用格木毒箭意欲取沈度性命。在场暗杀宋合武的有三人,可那箭不偏不倚地只往他身上去。”
  这话意有所指,蔡宣季眸子微眯,厉声道:“莫非郑郎君以为是我所为?今日我已向子圭说清,昨夜我为避免坏事,一直待在府中,并未出门,府中姬妾皆可作证。”
  “自家自然是向着自家人说话了,难不成真有那大义灭亲的人杰?”玉松不屑道。
  崔璋看向蔡宣季,眸色幽深:“启旸,昨夜究竟是否是你派人去追杀的他二人?”
  蔡宣季平视前方,并未直接应答崔璋的话,只道:“也罢,看来此处并不欢迎蔡某,我便先行告辞了。”
  崔璋攥住他的衣袖,势有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蔡宣季望着崔璋骨节分明的手,蹙眉冷哼道:“我若杀了他,不也正合你意?”
  崔璋被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气到发昏:“你混说些什么!”
  蔡宣季继续挑衅道:“我说的对错与否,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若是真小人,你也是伪君子,何苦在这演什么正派人士?”
  他冷冷道:“你既已布局,又为何帮如意楼在京城中大出风头,招风树敌,你这是在害她!”
  “害吗?若如你所言,此事一成,她再度丧夫,只怕你还得谢我。”蔡宣季淡淡道。
  崔璋咬牙恨恨道:“你究竟为何要杀宋合武,明知他是私盐案的关键,只有活捉了他才能顺藤摸瓜……”
  “够了!”蔡宣季侧过半张脸,一根根地掰开崔璋的手指,“收起你那好为人师的性子,你我同朝为官,并非上下级,不需你教我如何去做。”
  崔璋捏紧拳头,见蔡宣季这反应,心中便大概有数这次十有八九是他设计陷害。
  崔璋满眼失望道:“你……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了?‘守得本心,方得天地’,难不成你忘记了老师曾对你说的话了吗?”
  “什么屁话,早忘了。”
  掷地有声的几个字随着蔡宣季扬长而去的身影飘散在风中。
  崔璋紧握着双拳,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如今他身边已经谁也不剩下了,父亲兄长已逝,志同道合的好友与他离心,心爱的女子嫁作人妇。
  半晌玉松打破沉默:“看样子当真是他动的手,我能猜到他为何要杀宋合武,大约是保住他伯父蔡相。”
  崔璋不可置信道:“你从何得知他伯父是蔡相?”
  玉松:“行动前他在府上告知我等的,这么些年你身为他挚
  交好友竟浑然不知吗?”
  “我只知他是一大户人家的旁支,在家并不受厚待,却不知这两个蔡竟是一个蔡。”崔璋摇摇头。
  倏尔一阵悲凉涌上崔璋心头,两人相交十载,他才发现自己对蔡宣季知之甚少,甚至连沈度玉松这等泛泛之交都不如。
  沈度沉吟道:“这位蔡大人不愧是大族出身,果真好计谋。杀了我,一石三鸟,既达成了目的,又撇清了杀宋合武的嫌疑,还能在镖局中扶持一人上位,为他所用。”
  玉松闻言思忖片刻道:“你所言不无道理。”
  沈度猜测道:“或许他查相奉的根本原因是为了取而代之。”
  转运使,多么有诱惑力的一个位置,比区区起居郎更有权势,更受底下小官小吏巴结。
  崔璋闻言心烦意乱地转动着玉韘,若真如沈度二人所言,那他当真是看错人了。
  几人沉默着,这背后的水太深,绝非他们所能窥清。
  崔璋又问道:“沈兄弟与郑兄弟为何要帮他做此事?二位皆是有家室之人,有并非穷途末路之人,何苦以身涉险,让妻儿担忧?”
  沈度见已尘埃落地,也不藏着掖着:“兴隆镖局原是家父白手起家打拼而来的,宋合武屠我满门,偷我家业,血海深仇,不报枉为人子。”
  崔璋在此事上与沈度颇有共感,崔家家破人亡少不了任功在其中推波助澜。
  他顺着任功和胡县尉查上镖局和相奉,不仅是为了查出佞臣,也是为了合法地让害过崔家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读书人凡事都重个合情合理。
  三人并不算熟络,干巴巴地又说了几句后玉松便送崔璋出去了。
  梁照儿抱着婋姐儿从西屋出来,恰巧遇见预备家去的崔璋,两人皆欠身问了好,便擦肩而过了。
  “我瞧着崔大人的面色不太好,这是怎的了?”梁照儿问道。
  沈度云淡风轻道:“挚交好友恩断义绝,好一出痴情戏码。”
  梁照儿有些惊讶,按原书来说,崔璋与蔡宣季二人并不应该在此时绝交,难不成是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带来的连锁反应?
  梁照儿忍不住啐了他一口:“被你说的像对痴男怨女。”
  沈度严肃道:“不许你关心旁人,他们都有官当,我没有,所以我的肚子里撑不了船,小气得很。”
  梁照儿将婋姐儿举起挡在脸前,捏着她的小肉手作了个揖,“婋姐儿说她知道了,坏阿爹。”
  另一头,蔡宣季刚回了府上,眼见迎上来的近侍小厮充秦便一脚踹上他的心窝。这脚用了十足十的力,踹的充秦飞出许远,匍匐在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你这蠢材,未成事也就罢了,连不留把柄的道理都不晓得。”蔡宣季怒目圆睁道。
  充秦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上前抱住他的靴子:“还望主君明示,让小人死也死个明白!”
  “箭杆,”蔡宣季一脸嫌恶地看向地上狼狈的下人,一如蔡家人从前对他,“为何不用杨木而用格木?”
  充秦一脸懵然,什么杨木格木,他只知花银子去找死士,哪里知道这些。若是这般有见识,哪至于来当个伺候人的小厮?
  “幸而一柄箭杆说明不了什么,不然你得死在我前头。”蔡宣季淡淡道。
  小厮一听这话,只管在地上拼命地磕头,直到头磕出血印。他胆战心惊地问道:“那……那还要联络镖局的内线,趁机夺位吗?”
  宋合武的副手逄云恺早被他们买通,运送私盐的时间也是从他那打听来的。
  如今沈度没死成,自然奔着重回镖局去,他又有着那样的身份,只怕想要扶持逄云恺上位不太容易了。
  蔡宣季不屑道:“逄云恺那个背弃旧主的人,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再用。扶持他,他也配!镖局……下一步也用不到他们了,只会喊打喊杀的蠢材。”
  但他也不想将镖局拱手让给沈度,何况,沈度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汴京城还两说。
  宋合武死了,杀他的人还未找着,自己只需让人向府尹透露些实情,引他查到沈度身上,这个大狱只怕是下定了。
  如今如意楼风头正盛,不少食肆明里暗里地眼红愤恨,此刻如意楼的东家出了这档子事,落井下石的人自不会少。
  蔡宣季睥睨地望了小厮一眼,转身进了书房:“不许人来打扰。”
  他的书房从不许人进,筠娘送吃食来也只是送到门外。书房右侧纱幔后立着佛龛,供着两尊牌位,左边是他阿娘的牌位,右边则是卢氏的。
  他依次上了香,嘴里念念有词,“子启旸谨具香烛,恭拜于前。”
  香灰簌簌地落了一小块在蔡宣季手上,风一吹,里头还有火星子。他不觉得痛,反倒垂眸凝望着:“阿娘,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蔡宣季的娘是活活病死的。
  那时他已被过继给了养父,省吃俭用地攒了不少月例想回家送给阿娘治病。蔡家老太太并不喜他还与原家来往,禁了他的足,不许他去,只让一个下人去送钱。
  那下人胆大包天,昧下了救命的银子。等他亲妹在家好容易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支素银钗拿去当了换银钱请郎中,他阿娘的身子已经凉了大半截。
  蔡宣季为此恨上了蔡家人,恨得深入骨髓,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抽筋。
  什么“守得本心,方得天地”,他要位极人臣,他要所有人不敢轻视他,哪怕要向他最憎恶之人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