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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书院 > 综合其它 > 什么?不是民国! > 什么?不是民国! 第165节
  两侧分列着族中几位白发苍苍的族老和一些重要的周家族亲。
  人人面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殿中央,周行裴跪在那里。
  他身上的华服早已破败不堪,沾满尘土和暗红的血污。
  几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头发散乱,形容枯槁。
  计划彻底失败,从云端跌落泥潭。
  此刻的他如同被抽掉了脊梁,昔日那绅士圆滑的精气神荡然无存。
  只剩下死灰般的麻木和空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败者的结局无非一死。
  于他,或许反而是种解脱。
  大长老手中的朽木拐杖猛地抬起,又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打破了死寂。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交织着痛心疾首与难以置信的愤怒,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行裴啊!正玄……他可是你的亲大哥啊!”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你、你……你怎么下得了如此毒手?!”
  字字泣血,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周围的族老和族亲们纷纷点头,脸上同样写满了骇然与后怕。
  直至此刻,真相大白于眼前,他们依然无法消化这残酷的事实:
  周家二爷,竟然丧心病狂到联合外敌,毒杀自己的亲兄长,又设计陷害大侄子。
  甚至,差点将整个周家基业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阵刺骨的寒意悄然爬上每个人的脊背,激得他们头皮发麻。
  若是……若是周砚没有察觉这一切阴谋,没能及时力挽狂澜。
  他们这些人,今日还能否安然站在这里?
  恐怕早已成了城外乱葬岗上的一堆枯骨!
  思及此,众人投向周行裴的目光,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宗亲间的怜悯与温情。
  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赤裸裸的憎恶。
  周行裴自始至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辩解?求饶?在铁一般的事实和注定的结局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一尊早已失去魂魄的泥胎。
  这一次,再没有人站出来为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二爷说一句开脱的话。
  宗庙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默契沉默。
  片刻后,甚至有几名族亲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恨和后怕,率先开口。
  声音尖锐地要求:“此等悖逆人伦、祸害宗族的孽障,必须立即按家规处置!以慰前任族长在天之灵,安我周氏阖族之心!”
  周砚依旧沉默着。
  他一只手随意地抵在旁边的桌面上,撑着下巴。
  另一只手的手指则轻轻、有节奏地敲击着座椅的扶手。
  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激愤、或恐惧、或急于撇清关系的脸孔。
  如同在观看一场精心编排的闹剧。
  永远都是这样。
  事不关己时,个个摆出公正严明的姿态,为些鸡毛蒜皮吵得面红耳赤。
  一旦真正触及自身安危利益,便恨不得立刻将挡路的“麻烦”彻底碾碎,撇得干干净净。
  这些族亲的嘴脸,他早已看透,内心只余一片冰冷的讥诮。
  最终,判决毫无悬念。
  周行裴被依家规处死。
  二房嫡子周延硕下落不明,二姑娘周问兰“失踪”无消息。
  周行裴的尸身无人收殓,只用一领破旧的草席随意卷裹,草草埋葬于乱葬岗。
  他这一生汲汲营营,机关算尽。
  最终连周家祠堂的门槛都再无法跨入半步。
  一场由野心和背叛掀起的滔天风波,至此终于画上了一个血腥而冰冷的句号。
  周砚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宗庙主殿,走向旁边的偏殿。
  时度、陈子、陆青等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见到周砚推门进来,几人立刻投去关切的目光,仔细打量他的脸色。
  见他除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神情还算平静。
  并无悲恸或失控的迹象,才稍稍放下心来。
  周叔的血仇终于得报,压在众人心头的巨石也随之移开。
  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周砚径直走向时度,开口问道:“带了药箱没?”
  时度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快速扫视周砚全身。
  并未发现明显的伤口或血迹,眼中露出不解:“砚哥,你伤哪儿了?”
  周砚没说话,只是抬手,动作利落地卷起了左边手臂的衣袖。
  小臂外侧赫然有几道不算深、但边缘有些红肿的擦伤。
  像是被飞溅的碎石或弹片蹭过,渗出的血珠已经凝固成暗褐色。
  “处理一下。”周砚的语气平淡道。
  时度、陈子、陆青几人瞬间都愣住了。
  目光齐刷刷地钉在那几道微不足道的伤口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陈子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不是吧?这点小伤?
  换做以前,砚哥怕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任由它自己结痂。
  还会嫌弃包扎碍事耽误动作。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似乎读懂了他们脸上那明晃晃的疑问,周砚抬眸。
  目光淡淡地掠过几人惊愕的表情,缓缓补充了一句。
  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一抹柔情:“我不想他看见后担心。”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
  偏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时度瞪大眼睛,嘴巴微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旁边的陈子,用眼神疯狂示意:
  “不是……谈恋爱的都这样吗???”
  陈子接收到信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极其无辜地耸了耸肩,用眼神回敬:“别看我!我怎么知道!”
  他又没人可以谈!
  周砚无视几人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和无声的交流风暴,自顾自地走到偏殿里一张空着的椅子坐下。
  他微微侧过身,将受伤的手臂伸了出来,摆出一副“等着伺候”的姿态。
  时度看着周少爷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再看看旁边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陈子和陆青,认命地叹了口气,任命地当起了医务师。
  他认人取来药箱,取出干净的棉布和消毒的药水。
  开始为这位“突然变得异常娇贵”的周少爷处理那几道微不足道的擦伤。
  处理好伤口后,时度利落地收拾好药箱。
  陈子抬眼看向周砚,问道:“砚哥,回府?”
  周砚摇了摇头,眸色深沉。
  连续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几乎脚不沾地,但还有一个人,他尚未得空去看。
  周砚站起身,言简意赅:“去仓库。”
  宗庙旁废弃的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尘埃混合的气息。
  独眼像一滩烂泥般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仅存的一只眼浑浊无光。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不知多少处伤口,发出嗬嗬声。
  后背火烧火燎,大腿骨似乎错了位,腹部更像是被钝器反复锤击过。
  剧烈的疼痛早已混淆了界限,分不清源头。
  偏偏,他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无边无际的剧痛中,半死不活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