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苟延残喘。
白青蹲在一旁,指间灵活地把玩着泛着寒光的短匕。
他嘴角噙着一丝近乎欣赏的笑意,目光在独眼身上那些新旧交叠的伤口上逡巡。
仿佛在检视自己几个时辰前精心雕琢的杰作。
对即将到来的收尾工作显得兴致盎然。
没一会儿,仓库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周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的身后跟着时度、陈子和陆青。
仓库内昏暗的光线被门外的夜色切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狭长而压迫。
原本奄奄一息、意识模糊的独眼,仿佛被这熟悉而恐怖的气息惊醒。
他费尽全力,掀开肿胀沉重的眼皮,那只独眼艰难地对焦在周砚身上。
恐惧瞬间压倒了疼痛,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身体像垂死的蠕虫般在地上徒劳地挣扎、扭动。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破碎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挤出牙缝:“......让......让、我......死!”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充满了绝望的乞求。
周砚面无表情地走近,靴底踩在黏腻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停在独眼身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没有多余的话,周砚抬脚,冰冷的硬底鞋面精准地踩在了独眼的侧脸上。
力道缓缓加重,将那张本就难看的脸碾得更加畸形,皮肉紧贴着肮脏的地面。
“李二,在哪?”
周砚的声音低沉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斩草除根的决绝。
李爷逃脱在外,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
他自己自然不惧,但府中还有女眷,还有他放在心尖上的那只兔子。
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安全的因素,都必须彻底清除干净。
独眼被踩得几乎窒息,喉间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仅存的独眼因充血而暴凸。
他疯狂地摇着头,含糊不清地呜咽着,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抗拒。
周砚眼神漠然,对这种徒劳的抵抗视若无睹。
他朝旁边的白青伸出手,白青立刻会意,将手中的短匕递到他手中。
周砚蹲下身,匕首的冷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他没有丝毫犹豫,锋利的刃尖精准地刺入独眼身上一处尚未完全结痂的旧伤,然后猛地一划!
新鲜的皮肉瞬间翻卷开来,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与旧血混合。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爆炸开来,令人作呕。
“呃啊——!”
独眼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陆青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蜡封的小瓷瓶,倒出一颗乌黑的药丸。
他上前一步,捏住独眼已脱臼的下巴。
手指用力一顶下颌关节,强行将那颗药丸塞了进去,再猛地一托下巴。
独眼喉头滚动,药丸被咽了下去。
那是王大夫特意研制的续命药,吊住一口气,让受刑者想死都难。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成了独眼永世无法挣脱的地狱。
在旧伤上添新伤,在剧痛中拷问。
独眼的意识在剧痛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风中残烛,在彻底熄灭的边缘反复煎熬。
终于,当周砚的匕首再次悬停在他眼前时,独眼最后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用尽残存的力气,报出了一个模糊的地址。
周砚站起身,将染血的匕首随手丢给白青,对陆青偏了下头:“去查。”
漫长的等待在死寂的仓库中流淌。
周砚倚在墙边,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血腥拷问都与他无关。
时度等人也沉默地守在门口。
只有独眼越来越微弱的喘息,证明着他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仓库门再次被推开,陆青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走了进来。
他对着周砚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说道:“找到了,人……已经处理干净。”
周砚这才睁开眼,目光扫过地上那团不成人形的血肉,淡淡吐出几个字:“处理了。”
白青会意,走上前,手中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独眼那只暴凸的独眼中,最后映出的,竟是一丝解脱般的释然。
下一秒,寒光划过侧颈,一切痛苦和恐惧戛然而止。
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解脱。
……
梅院里,夜色已深。
齐小川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几乎感觉不到寒意。
他这一等,直接从傍晚等到了万籁俱寂的凌晨。
每一次风吹草动的声响,都让他猛地抬头,心脏狂跳,然而门口始终空荡。
疲惫和担忧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越收越紧。
就在他几乎要被无边的寂静和焦虑吞噬时,院门口终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齐小川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站起身,循声望去。
月光和廊下灯笼的微光勾勒出一个挺拔而熟悉的身影。
周砚终于回来了!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周砚刚迈步踏入院子,一道身影就如离弦之箭般朝他飞奔而来!
速度之快,周砚甚至还没完全看清扑来的人的脸,那熟悉的气息已经先一步汹涌地将他包裹。
紧接着,一个带着巨大冲力的身体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力道之大,让他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
此刻,齐小川他正用尽全力,死死地抱着这个让他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的男人。
他手臂收得极紧,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天一夜累积的恐惧和此刻见到人的狂喜。
周砚被撞得胸口微震。
随即,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直达眼底。
他有力的手臂立刻环住怀里的人,稳稳地回抱住这只受惊的兔子,下巴轻轻蹭了蹭对方柔软的发顶。
然后,他微微低头,灼热的气息拂过齐小川敏感的耳廓。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揶揄和显而易见的愉悦:“这么着急?”
这带着笑意的调侃让齐小川瞬间回神。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紧抱着的手臂,退开半步,脸上有些发热。
但他立刻又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剜了周砚一眼。
那眼神里既有嗔怪,更有掩饰不住的关切。
他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抓住周砚的双臂,把他原地转了个圈。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仔细查看,声音急切:“没受伤吧?”
周砚任由他摆弄着,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手臂上有一点,”
随后抬了抬左臂示意,“时度刚才已经处理了。”
齐小川的目光立刻落在他卷起袖口下隐约可见的白色绷带上,眉头瞬间蹙紧,伸手就要去碰。
就在这时,周砚忽然毫无征兆地俯身。
他一手穿过他的膝弯,一手揽住他的后背,猛地发力,直接将齐小川打横抱了起来!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齐小川惊呼出声,几乎是本能地。
他立刻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周砚的脖子,生怕摔了下去。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怒视着周砚,压低声音吼道:“干嘛?!”
周砚抱着他,步履沉稳地朝卧房走去。
他低头看着怀里又惊又怒、脸颊绯红的兔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随后,慢悠悠地开口。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暧昧的沙哑:“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