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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洄努力回想他说的酒肆,有零星的记忆,“好啊。”
  “记得在哪儿?”
  “记得。”
  乌洄记忆好,快到过目不忘的地步,那家酒肆的位置记得清楚。
  阎怀悯便由着他带自己去。
  只是……
  “是这边走?”阎怀悯停下,挑眉,“我记得要过桥。”
  乌洄对着面前的分岔路口沉思,“桥在哪里?”
  “跟我走。”
  阎怀悯起初只当他不记得路,又隐隐感到忘了什么,带乌洄在外面玩儿了一天。
  回去路上,乌洄再次因不记得客栈路走错道。
  阎怀悯开始以为他要带自己去别的地方,走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他是真走错了路。
  “再走出城了。”
  阎怀悯拉着他回头,捏捏他的脸,自路边灯火打量他浮红的面颊。
  “喝多了?你说东是哪边?”
  乌洄歪头,“没喝多。”
  他指了个方向,阎怀悯喉头滚动,闭了闭眼。
  ……乌洄方向感缺失了。
  不知走到了哪儿,前方道路一片漆黑。
  乌洄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指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黑,口齿清晰道:“我在这里找过你,到处都是这样的黑。”
  阎怀悯被这句话钉在原地,“在这里找我吗?”
  乌洄迷茫地眨了下眼睛,又摇头,“不是这里。”
  这九年,乌洄借着微服出巡去过很多地方,他不说,只有身边的小顺子知晓他去这些地方是做什么。
  他每次出门,要很晚才回来,有时他不让人跟,一个人在外走。
  有次半夜才回,吓坏了随行侍卫。
  “我去过西阳关的山。”
  乌洄指着巍峨的远山,那是琰王消失的地方。
  “我没找到你,但我觉得你就在那里,是远处吹来的风,是拂过我衣摆的草,是长在山巅的花,我走在那里,觉得处处都是你,山水花草,虫鸣鸟叫,你就陪在我身边。”
  他说着,攥紧了阎怀悯的衣袖,试着把自己贴上去。
  乌洄倾听对方不再沉稳的心跳。
  “他们都要我放下你,再择良人,可我放不下你。”他喃喃,“还好我没放下你……”
  最可怕的不是旁人要他放下,而是午夜梦回中,阎怀悯出现,吻了他,拥抱他,摸摸他,温柔又残忍地要他放下他。
  每每做到这个梦,醒来的乌洄都宛被凌迟,心如刀绞。
  他怎么放得下。
  他放不下。
  “你别放下。”阎怀悯扣紧了他,细密的痛传遍四肢百骸,“……你找到我了,你不用放下。”
  乌洄找过他太多次,每每平静出门,平静而归,毫无所获,如此反复。
  就这样找了千百次,多到失去他的方向感。
  阎怀悯都看到了。
  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神不是万能,他不能回溯时光,不能在乌洄失去他的第一时间出现,改变时光是大忌,法则早已禁止。
  所幸,阎怀悯将会有无数的时光陪他。
  -
  阎怀悯回来的一年,两年,每年,乌洄起初每时每刻粘着他,后来虽不至于时时刻刻,但也要经常看到他。
  他在慢慢变回阎怀悯记忆中的少年模样,尽管花了许久许久。
  乌洄吃得还是不多,九年时间太沉重,他可能永远改变不回原先的样子。
  阎怀悯其实不介意,不想吃就不吃,但他记得乌洄以前喜欢吃各种美食,又希望他多吃一点。
  他从不说,但乌洄七窍玲珑心,看得出他所想。
  所以只要有阎怀悯在,乌洄就能多吃一点。
  如果是阎怀悯带给他的或是他亲手做的,乌洄就能全部吃完。
  方向感就不好养了。
  当年送他的红檀珠串仍旧戴在乌洄手上,阎怀悯让它永远保存下来,并与乌洄神魂相连。
  乌洄不能失去这串珠子,无时无刻。
  人生不过百十年。
  他们二人的故事在后世被称作传奇。
  ……
  ——在得知阎怀悯是神时,乌洄没表现出意外,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他早有预料。
  他被阎怀悯带回时空联盟,告诉他一切。
  只是在得知阎怀悯在人世间只是渡劫,乌洄的心仍是颤了下。
  阎怀悯没让他再感受一次死亡,在差不多的时候便让位江山,带他回来,彼时他们仍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样貌。
  他罕见地没再那么粘着阎怀悯,有时想问对方是不是真的爱他。
  神当爱世人,怎么会爱一个人?
  但乌洄每次接触到他的眼神,这个问题又没有问出来的必要。
  他熟悉着这里,传说中神的地方。
  时空联盟的员工听说老板带回来一名美人,日日藏在屋内,各个好奇心顶破天灵盖,想要一睹芳容。
  奈何阎怀悯保护得紧,不让他们污染乌洄面前的空气。
  “宝贝……”
  神的吻从耳畔传来。
  乌洄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他接触到原先世界以外的三千世界,其他世界的模样被当成电影给他放。
  他指尖捏紧沙发,忽然提出:“你说这里的员工都有任务,我能做吗?”
  阎怀悯倏然停下,勾勾他耳侧的发丝,“无聊?”
  “你说小世界有无数个,我想去看看。”乌洄垂下眸子,“可以吗?”
  阎怀悯沉默了一会儿。
  “你想做什么?”
  几十年时间,他没能养好乌洄,没能治好他的戒断反应,甚至到时空联盟的乌洄愈发寡言少语,“哥哥”这个词成为过去式,乌洄不再这般叫他。
  阎怀悯不知要花多少时间能将他养回去,但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时空联盟的员工都是从小世界的人选上来,宝贝,你这是走后门,是不是该贿赂我什么?”
  乌洄乖乖爬到他腿上,唇瓣贴上去。
  阎怀悯满意了。
  继而他乌黑的眸子盯着自己问:“你这样是不是算潜规则我?”
  阎怀悯:“……”
  谁教他的!
  总之,乌洄靠走后门成为时空联盟员工的一员。
  代作业组是他自己选的,其他组或多或少会在小世界产生感情纠葛,代作业组能够从源头根治,谁让他的任务由神亲自挑选派发。
  乌洄身边有系统,阎怀悯能够窥视他在小世界的一举一动。
  他在小世界的任务时间大多不长,通常只有几个月或几年时间,做完就回去。
  做过几个任务后,他渐渐习惯与他不同的世界观。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乌洄想体验新的人生,阎怀悯便由他去,尽管这种行为藏有一定的躲他意味。
  “你兑换了员工房间,要和我分居么?”阎怀悯吻他。
  乌洄,“我只是……手滑。”
  “小骗子。”阎怀悯说,“没关系,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接着,他又说:“我好想你。”
  他说的是我好想你,其实是在问乌洄想不想他。
  经历了别人人生的是乌洄,可他在小世界似乎并不思念阎怀悯,连偶然的出神都未曾有过。
  乌洄没应他这句话。
  没关系。
  他想过阎怀悯那么多年,可以换成他想乌洄。
  -
  许是他养的方法有问题,乌洄走过几十个小世界,性格总算开朗起来。
  不仅回到年少的开朗,甚至有点开朗过头。
  某次乌洄做任务回来,阎怀悯没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他房间内。
  等他出现,乌洄盘在沙发吃系统管家做的螺蛳粉,他依旧不爱吃东西,只是孟浮生推给他,他抱着猎奇的心态吃。
  “……怎么吃上螺蛳粉了。”阎怀悯甚至没上前抱他。
  乌洄嗦了两口,兴趣不大,“听说好吃,尝尝。”
  阎怀悯:“我等你吃完再来。”
  说罢消失了。
  乌洄盯着碗里的螺蛳粉,让系统管家销毁,并清新房间空气。
  等阎怀悯再回来,收获对方一阵阴阳怪气。
  “都这个点了,忙可以不用来,毕竟时空联盟那么多鱼要养,顾不上其中一只是应该的。”
  “让你少和孟浮生他们鬼混。”
  阎怀悯又头疼又好笑,过去将他抱在腿上,“又是哪儿抄来的段子。”
  “段子可以抄,你也可以吗?”
  阎怀悯:“……”
  阎怀悯累了,“歇会儿吧宝贝。”
  “你累了?”乌洄冷冰冰的。
  “我困了。”
  “那不活了吧。”
  越来越跟不上乌洄的节奏,阎怀悯按着他三天三夜。
  -
  从乌洄初到时空联盟,再到今日,已过去不知多少年。
  乌洄对阎怀悯的依赖刻在骨子里,他不会质疑乌洄对他的爱,他相信多年来从未变过,只是他遭受过的打击太大,需要极其长的时间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