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完之後,又塞了一顆蜜餞在她口中,中和苦味。
做完這一切,他才解開了她的穴位。
項瀾很生氣,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哥哥壞,哥哥使詐,我不理你了。”
她年齡小,但骨子倔。
說不理他,真不理他。
整整十二個小時,鶴迦有些堅持不住了。
他外出買了風車和撥浪鼓回來:“小瀾,你看這是什麼?”
項瀾別過頭去,依舊不理他。
鶴迦於是又繞到她面前:“別的小孩子都玩,你不來玩玩看嗎?”
項瀾直接轉過了身。
鶴迦有些挫敗:“是哥哥使詐,哥哥壞,但你能不能不要不理哥哥了?”
項瀾只思考了半秒,便說:“那好吧。”
她怎麼可能捨得不理她哥哥呢?
但藥太苦了,她都沒有任何防備。
兄妹二人和好的速度也很快,日子也這麼一天天地過去。
六個月的時間如此靜謐太平,讓鶴迦也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
但居安思危的道理,鶴迦一直明白。
越安靜,他越不敢放鬆警惕。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倘若他全身心放鬆,若遇到危險,定然會出事。
果然,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仇敵上門了。
鶴迦在聽到腳步聲的那一刹那,霍然驚醒,撈起還在沉睡中的項瀾,轉身就走。
“哥哥?”顛簸中,項瀾醒了過來,她抓住他的肩膀,于黑暗中向後方看去,“有很多人來了。”
“嗯,很多人。”鶴迦眉眼冷寂,“小瀾,怕不怕?”
“不怕。”項瀾說,“有哥哥在。”
鶴迦笑了笑:“哥哥一直在。”
但今天是否能夠安然逃脫,連鶴迦也不清楚。
人太多太多了,足有上千。
“別跑了,世子殿下。”為首的黑衣人戲謔開口,“你的確天賦出眾,不過九歲便有如此修為,可你雙拳難敵四手,年齡上也吃了虧,又帶著一個小屁孩,能跑到哪兒去?”
鶴迦不語,腳步也未停。
“追!”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今天必須帶著他們的項上人頭回去!”
千人圍堵,鶴迦帶著項瀾的確力不從心,很快他被逼到了一條長河邊。
長河滾滾,浪勢兇猛。
“沒地方跑了吧?”為首的黑衣人拍了拍手,“安王世子,要怪就怪你父王太過傲氣,不可能服輸,若是他早早稱臣,也沒有這麼多事了。”
鶴迦不言也不語。
他又怎麼會被這種低級的話術挑撥到?
為首的黑衣人下令:“殺——”
“一群成年人,追著兩個小娃娃不放,老夫都替你們感覺到羞恥。”便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帶著幾分不屑,“回去吧,再上前一步,休怪老夫不客氣!”
“閣下是誰?”為首的黑衣人皺眉,“此乃朝廷的事情,還請閣下不要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聲音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大笑起來,“巧了,老夫平生最愛多管閒事。”
“敬酒不吃吃罰酒!”為首的黑人目露凶光,“若你這鼠輩執意要阻攔,那麼就跟他們一起死吧!”
“死?”聲音似乎悵然了幾分,“現在的江湖,還沒有人能殺死老夫,老夫連一敗都未曾求來。”
這句話終於讓追殺者們意識到了不對勁。
為首的黑衣人神色變了變:“先退,明日再——”
然而,一切已經晚了。
這句話也沒能說出口,因為突然出現的一把劍直接斬斷了他的咽喉。
頭顱落地,劍身未染一滴血。
這把劍在追殺者中穿梭,不過幾十秒的功夫,千人皆殞!
鶴迦驀地抬頭。
那是……劍聖之劍!
當代劍聖,謝樂遊!
第1063章 燕王鶴迦(5)
人未至,劍先到。
這是每一代劍聖最典型的象徵。
直到這把大名鼎鼎的劍聖之劍將追殺鶴迦和項瀾兄妹二人的數千敵人全部屠戮殆盡之後,劍身上竟然仍沒有染一滴鮮血。
“唰”的一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堆積成山的屍體中。
只是那人的雙腳並未觸碰到任何一具屍體,而是漂浮在半空中,可他每走一步,都如履平地一般。
鶴迦知道,這是內力大圓滿者才可以做到的。
他雖沒有見過謝樂遊,但劍聖的名聲誰沒有聽過?
傳言謝樂遊喜怒無常,亦正亦邪,所作所為都看心情。
而劍聖一門,本就十分特殊,劍聖並不成門派,每一代只有一個劍聖。
但更不像江湖散修,自行摸索,劍聖有師承,《天行九劍》乃是所有劍法中最為霸道鼎盛的至高無上存在。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還在數十米之外的謝樂遊一個瞬移便來到了鶴迦的面前。
在這樣強大萬分的內力大圓滿者面前,鶴迦一個八歲的孩童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
但他仍然擋在項瀾面前,警惕地看著謝樂遊。
雖然謝樂遊斬殺了這數千追殺者,可他突然到來,是敵是友還無法確定。
“根骨清奇,天生劍骨,好,好,好!”謝樂游連說了三個好字,他眯眼看著鶴迦,“若老夫欲收你為徒,傳你劍聖之位,你覺得如何?”
鶴迦皺了皺眉:“前輩見諒。”
他畢竟是項恒的兒子,無論這場奪嫡之戰到最後是贏是輸,他項氏皇族的身份不會更改,血脈也不會變。
拒絕謝樂遊後,鶴迦更為警惕了,如果他因此觸怒了謝樂遊……
“怎麼一個兩個都不想成為劍聖?”謝樂遊卻只是嘀咕一聲,“這劍聖的位置,什麼時候成了燙手的山芋了?”
鶴迦有些意外。
這麼說,謝樂遊已經收了至少兩個弟子了?
其中一人定然是謝樂游的後代,那麼另一人,又會是誰。
“罷了,既然你不願意,那麼老夫也不強求。”出乎鶴迦的意料,謝樂遊竟然不曾生氣,反而十分大度道,“你天生劍骨,當有自己的修行之道,老夫的二徒弟以刀為劍,悟出了新的武學,你們這些小輩著實不簡單啊。”
鶴迦有些好奇能讓謝樂遊都為之讚歎不已的二弟子是誰,但他並沒有問,因為下一秒,謝樂遊的目光就落在了三歲的項瀾身上。
“老夫平生最為可惜,怎麼沒有個女兒。”謝樂遊蹲下來,望著小瀾笑眯眯道,“小女娃,你可願意隨老夫去天山?”
“前輩。”鶴迦又擋在項瀾的面前,“以前輩的慧眼,又我會看不出小瀾根本無法凝聚內力,更不必說修武,前輩這是何意?”
“老夫自然看出來了。”謝樂遊道,“可小女娃無法修武,卻不代表這世間就沒有她能夠修煉的武功了,你這做做兄長的,難道不想讓你妹妹多一份保障?”
鶴迦的神情一頓。
他妹妹無法修武,這的確讓他十分苦惱。
他怕他總歸有缺席的時候,若他不在,誰來保護他的妹妹呢?
“我也可以修煉武功嗎?”項瀾抬起小腦袋,“你要是能夠教我武功,我可以跟你一同去天山。”
“好利害的小女娃,竟然不受老夫的劍域影響。”謝樂遊吃了一驚,旋即大笑,“老夫知道有一種輕功,並不需要內力便可以驅動,若你能夠修成,便可來無影去無蹤,一瞬百米,這樣一來,就算你遇到危險,打不過也可以跑。”
“好。”項瀾說,“我和你去天山。”
鶴迦沉聲開口:“小瀾。”
“哥哥。”項瀾的兩隻小手握住他的手腕,“你不是想去神策軍營麼?天山就在神策軍營附近,等我學會了輕功,我就可以去看你了。”
“好小子,天生劍骨你卻還要學槍?”謝樂遊有些意外,“不過麼,很久很久以前,老夫倒是聽過有人能夠將兩種兵器融會貫通。”
強者專修一道,在一道上達到極致,那麼便是極道,如此才可以擁有最精純的力量。
這個時候的謝樂遊的確不會想到數年後,燕王鶴迦以“槍劍雙絕”的名號震動江湖,多少人都想看他和神霄樓主打一架,到底誰勝誰輸。
鶴迦還是不放心,在他看來,只有項瀾在他視線所及之處才可以。
“哥哥,兩年。”項瀾說,“兩年的時間,夠我修習輕功,也夠你在神策軍營鍛煉,說不定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鶴迦一直沒有告訴她,他們的身份是什麼。
可這麼多年的追殺,以項瀾的聰慧,又豈會猜不到一二?
“小子,你妹妹說得有道理。”謝樂遊也道,“你保護不了你妹妹一輩子的。”
“我可以!”鶴迦握緊雙拳,“我是她哥哥,為什麼不行?”
他眼眸中爆發出的一瞬怒意,讓謝樂遊也被震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