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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知你舍不得亲人们的心,但皇室公子去草原上为质的差事却非你莫属。”
  “亥,与你的兄弟姐妹们比起来,唯独你身体内天然地流淌着一半胡人的血,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且你的年龄又生的不大不小,还是众人皆知朕最疼爱的小儿子,若你去了草原,不仅能被匈奴们很快接受,还能帮朕管控住草原,这是一桩极为要紧的差事,父皇希望你明白,这不是放逐,而是看重。”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已经懂事了,又满腔想要为父皇分忧,此番终于等来了你能办的差事,为何又要嚷嚷着不干呢?莫非你刚刚所说为父皇尽忠的话都是糊弄父皇不成?”
  听到父皇低沉的话语,胡亥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脑袋飞速转动着,而后一咬牙就躬身小声道:
  “父皇,不是儿臣逃避去草原上做质子的事情,而是,而是玄鸟对儿臣另有安排。”
  “玄鸟?对你另有安排?”
  始皇声音一顿,剑眉稍挑,满眼狐疑的看着躬身的小儿子。
  胡亥攥紧双手,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可信,泪眼朦胧地看着打量自己的父皇哽咽又孺慕道:
  “父皇可还记得,儿臣几年前刚被您关到勤学宫内读书时,因为感染风寒,起了高热,父皇派夏无且亲自给儿臣诊脉的事情吗?”
  始皇抿唇微微颔了颔首。
  他还清晰的记得顽劣的小儿子就是因为病了一遭,病愈后就开始老老实实地待在勤学宫内读书了。
  那时他刚知道切实的未来,正在恼“秦二世”呢,瞧见小儿子不胡作非为了,心中还为终于在今生将小儿子早早掰正而松了口气呢。
  胡亥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皇的神情,边悲伤地哽咽道:
  “父皇,就是因为这一场高热,儿臣才得玄鸟垂怜,窥到了几分未来,彻底幡然醒悟,知晓了儿臣担在肩头上的重担,所以才收起顽劣之心,心甘情愿跟着老师读书了。”
  “窥到了几分未来?”始皇的眸中深了几分,佯装好奇道,“是何未来,亥你说来给父皇听听。”
  胡亥抬起袖子擦掉流出来的眼泪,就悲痛万分地哑声道:
  “父皇,未来太过沉重,儿,儿臣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你只管讲。”始皇狭长的凤目微微眯了一下。
  胡亥吞咽了两口唾沫,随后又猛地“扑通——”一下跪倒在自己父皇腿边,抱着自己父皇的小腿就大哭道:
  “呜呜呜呜,父皇,您可不知道啊,儿臣在高热之中梦到了我们皇室的未来。”
  “大兄实在是太过分了!”
  “扶苏如何过分了?”
  始皇垂首看着小儿子的头顶,眼中已经涌现了一抹冷色,但声音却还是温和一片。
  看不到自己父皇神情的胡亥,还在绞尽脑汁地胡编乱造:
  “父皇,您,您,唉。”
  “儿,儿臣在梦中看到,大兄
  他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储君之名,但有储君之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兄的野心也日益膨胀,因为与您政见不合,屡次遭您训斥,大兄,大兄,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做几十年有实无名的储君了,遂秘密联合朝中的儒臣们,借助方士之手,对您行厌咒之事,不仅将你生生诅咒崩了,恶事暴露之后,还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赶尽杀绝!着实是坏透了啊!呜呜呜呜呜!亥都险些死于大兄之手!父皇千万不能被大兄温文尔雅的外表给迷惑了!他包藏祸心,窥伺帝位,其罪当诛啊!”
  始皇一听这话,一双凤目之中瞬间涌起雷霆风暴,他垂在身侧的双手都止不住微微发颤,双眼死死盯着抱着他小腿痛哭的小儿子,原以为胡亥今生能变好,没想到这个孽障,竟然生生世世都是孽障!
  他强忍着想要一脚将小混账生生踹死的怒火,咬牙冷声喝道:
  “胡亥,接着呢?你接着往下说,玄鸟究竟还让你梦到什么了?扶苏究竟是如何做恶的,缨呢?他在你的梦中又做了什么事情?”
  胡亥听到父皇话中的怒火,遂双眼通红地看了父皇一眼,瞧见父皇气得俊脸都发红了,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痛快,接着用袖子抹眼泪道:
  “父皇,儿臣知道您偏爱缨,但是您不知道啊,缨在梦中也很不堪,他毕竟是大兄的亲儿子,大父虽亲,怎能比得过生父呢?”
  “侄儿也满腔都是想要做皇太子的野心,遂帮助大兄一块厌咒父皇,生生把父皇逼进皇陵之后,他又对我们这些叔叔、姑姑们赶尽杀绝,不但哥哥们死于他之手,连九个姐姐和十妹也被他亲自领着士卒给残忍杀害了!”
  “是吗?那你是如何逃脱的,父皇可记得缨最不对付的叔叔就是亥你了。”始皇眯眼冷声道。
  胡亥仰头又看了父皇一眼,畏惧又感激地说道:
  “父皇,您也知道侄儿和儿臣之间的小恩怨,儿臣在梦中已经长大了,一看到他们父子俩对皇室成员要下手了,遂逃出宫去,大兄一心要在大秦贬法兴儒,抬举儒臣,打压法臣,甚至为了奖赏那些宗室内追随他成事的亲戚们,公然违背父皇的遗志,竟然废掉了父皇的郡县制,重启了分封制,更是生生将李斯老丞相给气死了!”
  “堪堪三载的功夫,大秦帝国就在大兄的儒学治国的理念下被治理的摇摇欲坠,许多官员都被大兄给杀死了,天下各地都在起义,眼看着咱们大秦都要完了,儿臣实在是忍无可忍,同一些重法的臣子们联合到一起,杀回了宫中,处死了罪孽深重的大兄,废了他的皇位,念在您生前对侄儿非常宠爱,就没有杀侄儿,只是将他圈禁到了骊山皇陵内,让他陪着您,为他父亲做下的恶事日夜忏悔。”
  “所以——”
  “亥,你是想对朕说,你其实是玄鸟命定的秦三世,身怀重任,不能跟着冒顿一起去草原上做质子,对吗?”
  始皇的语速极其缓慢,语气更是冰冷彻骨,显然是怒到极致了。
  蠢得挂相的胡亥一瞧见父皇都恼到如此地步了,显然是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了,遂顶着一双红肿似烂桃般的双眼,似感慨又似叹息道:
  “父皇,儿臣不是玄鸟命定的秦三世,而是命中注定的秦二世,因为大兄上位的手段属实是太不光彩了,即位后做的事情又太过令臣子们生怒,所以等儿臣将大兄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后,群臣们就谏言说要将大兄三年的执政生涯给摒弃了,因为大兄做的事情都处处违背您的执政理念,故而臣子们全都不把他当作二世皇帝看,非说儿臣才是二世皇帝。”
  “儿臣是要做秦二世的人啊,父皇,儿臣不能去草原,要不然未来我们皇室就要倾颓了!”
  胡亥仰头,一脸正色,铿锵道。
  哪曾想——
  他非但没看到父皇脸上的震撼,反而还“嗷——”的一声痛呼,直接被自己父皇一脚给踹翻在地。
  在胡亥震惊又吃痛的眼神中,只见他身形分外高大的父皇,裹着满身怒火,“唰——”地一下用右手拔出悬挂在腰间的六尺长剑,将冰冷又锋锐的剑尖直直地抵在他的眉心处,就双眼失望,语气森冷又厌恶地冲他低声怒斥道:
  “胡亥!朕知道你性子长歪了,但从未想过你的卑劣竟然是流淌在骨子里的!未来究竟是你大兄厌咒朕,屠戮皇室成员,三年玩完了大秦,还是你这个孽障!在朕驾崩后,联同朝臣,篡权夺位,屠戮了整个皇室!又三年玩完了整个大秦!这个惨痛的未来,这个造孽的全过程,朕比你这个始作俑者还清楚!”
  “篡权夺位”四字一入耳,胡亥只觉得整个人都傻了,等听完自己父皇所有的话后,他更是感觉天崩地裂,通体生寒,双眼恐惧又怯懦地看着面前俊脸发黑,从内到外都处于暴怒中的父皇。
  这一刻,他算是彻底明白为何当年父皇一声不吭就把他圈禁了,也清楚地感受到父皇对他这个小儿子蓬勃的怒气和杀意。
  父皇,父皇——他不仅知道了真实的未来,甚至还想要动手杀了他!
  第118章 胡亥出塞
  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后,胡亥的脑袋都被炸的一片空白,双眼瞳孔疯狂地震,全身都止不住地发抖,从剑尖处传来的无尽杀意和寒意更是顺着他的眉心以极快的速度往四肢百骸里钻。
  他张了张嘴想要哭,但害怕、恐惧到了极致根本发不出一个哭音,只能像是一只吓破了胆的小鹌鹑一样,小心翼翼地躲开父皇手中危险至极的秦王剑,随后整个人就像是真的疯了一般,边“砰砰砰”地朝着木地板响亮地磕着响头,边对着自己盛怒中的父皇痛哭流涕地悲声忏悔道:
  “呜呜呜,父皇,儿臣错了,儿臣这次是真的知错了。”
  “请您息怒,饶恕儿臣一次吧,儿臣没有骗您,儿臣确实是在几年前的高热中被玄鸟庇佑,得以在梦中窥见了几分皇室未来,儿臣也被梦中秦二世所做出来的一箩筐坏事给吓怕了,乍闻您要将儿臣送到塞外的消息又太过惶恐,对离开您去草原上做质子的未来怀揣着无尽的惧意,故而刚刚才鬼迷心窍地对您说了歪曲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