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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对于先蛊王的死,他情绪并无太大波动,所有人都说他冷血。母亲死时,他哭了,为了骗云垣哭的。
  那是他此生最狼狈,懦弱的时候。
  “姐姐想寻家人么?”云肆记得姜离说过,她的父亲是苗疆人。
  姜离愕然:“寻他做什么?”
  “世人大多对寻亲有种说不清的执念。”云肆的语气很淡,不像在说她,倒像是在说世间常见的痴妄。
  “就算寻到了,又能如何?不过是一层血缘的牵绊,最多换来几分突如其来的关心。而那所谓的疼爱,说到底,也不过是亏欠了十几年的愧疚,想要偿还罢了。”姜离笑了笑,朝他望去:“我亲情缘薄,有阿肆一个家人就足够了!”
  她看得清醒,他却越是害怕,他用谎言编织的梦总要醒来的……
  他倒是希望,姜离能糊涂一点。
  他回笑:“我会一直陪着姐姐的。”
  这些时日,云肆有些变了,好像越发稳重成熟。虽然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姜离也能接受。
  屋外的风有些凉,云肆劝道:“姐姐穿得单薄,一直在风口容易着凉。”
  一开始姜离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当晚,云肆得了风寒。
  他像个火炉子一样,姜离吓了一跳。
  医蛊管外不管内,只好请了巫医前来。
  巫医把了脉:“蛊王大人这是有些劳累,这才导致稍稍吹了点风便风寒。而且——”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了姜离一眼:“蛊术毕竟会反噬,过度依赖不可为。”
  姜离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云肆的目光投来,巫医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吃些药就好了。”
  送走巫医,云肆这才松了口气。
  这巫医话太多了,下次不能找他。
  一双温热的手忽然覆盖上他的脑门:“还是很烫……”
  那喃喃低语,让他有一种久违的温暖。
  他不说话,只怔怔地望着她。看得视线有些模糊,耳边也莫名嘈杂。
  姜离正要收手,却被云肆一把拉住:“别。”
  “我去给你倒水。”
  “我不喝。”云肆死死抓住,不肯松开。
  姜离无奈叹了口气,只好重新在他身旁坐下。
  姜离坐着无聊,打趣道:“白日里你还让我小心,没想到身体不好的是你!”
  “嗯,所以需要姐姐照顾。”云肆咳嗽一声,“我现在很难受,特别难受……”
  他声音逐渐微弱,小到姜离有些听不清。
  “什么?”姜离低头凑近,欲要听清楚。
  可脸上却迎来湿润——一个吻。
  她正要发作,晦暗中传来男子的声音,甚至带着点哭腔:“姐姐,一辈子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第65章
  姜离心头蓦地一颤,轻声应道:“云肆,我不会走。”
  他没有再出声,只是缓缓将脸埋入她的掌心,依恋般地贴着。
  窗外风雪正盛,凛冽地撞击着门窗,发出阵阵呜咽般的响声。他安然栖在温暖的榻上,不理窗外寒意。
  侍女端着药走来:“药熬好了。”
  姜离本想两只手去接,可云肆抓得紧,她实在是抽不出来。
  她单手接过药,让侍女下去了。
  “喝药。”
  那碗药汁散发着浓郁的苦涩,云肆皱了皱眉:“我从来没喝过药。”
  “烧糊涂了,把药喝了再睡。”
  姜离没有关心人的习惯,只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温柔点。
  云肆没说谎,他从小到大从来没喝过,因为他几乎不怎么生病。就算有喝药的机会,他也是倒掉。
  姜离使劲将另一只手抽出,盛了一勺药汁喂他:“张嘴。”
  云肆没办法,只能张嘴喝药。苦涩的药汁自舌尖蔓延,即使吞咽后还是会留下苦味。
  姜离见他乖乖喝下,正要再喂一勺。
  谁知云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将碗夺走,一饮而尽。
  姜离还没反应过来,手上便多了一个空碗。
  “你……”
  姜离话说一半,云肆忽然吻了上来。同时,他又将那些药汁渡给了她……姜离连忙去推,可云肆抱的亲根本推不开人。
  最后,那药汁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你做什么!”姜离气冲冲地擦了擦嘴角,“生病了还不好好吃药!”
  “我从来不喝。”
  “怎么可能!”
  “真的……”云肆弯了弯唇,“小时候我都会将那些药倒掉。”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习惯,姜离选择尊重:“那你不喝就让我喝是吧?”
  云肆却一本正经道:“风寒万一传染了怎么办,所以才让姐姐喝药未雨绸缪。”
  “歪理!”姜离,“担心你,果真是自作多情了。”
  云肆只看着她笑了笑,拉住她的手:“药都喝了,也不怕传染了。所以,姐姐安心睡觉。”
  姜离无奈摇了摇头,将空碗放在一旁。她躺下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喝药?
  他不作答,只双手拢了拢完全将她抱住:“睡觉。”
  姜离:“你很热,抱得我睡不着。”
  云肆忽然一笑:“那姐姐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试试它现在,有多烫。”
  姜离浑身一僵,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推:“放开我。”
  云肆无赖道:“不放,为什么要放?”
  姜离:“云肆你是不是将脑
  子烧坏了,怎么这种时候还想着……”
  “姐姐怎么信了我的鬼话……”云肆轻笑。
  原来他也知道,那是鬼话!
  他收了笑意,忽然认真问道:“若我死了,你会伤心么?”
  姜离愣怔一瞬,忽然冷下脸来,伸手合住他的嘴唇:“烧糊涂了就少说些话。”
  “我认真地。”
  虽然声音含糊不清,可姜离还是听懂了。
  “你从前巴不得我去死……”云肆将姜离的手扒拉下来,“我想问到底是喜欢,还是妥协……”
  “是喜欢。”姜离无奈叹了口气,“睡觉吧。”
  她眼皮沉得快睁不开了,说完倒头躺好。可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到了啜泣……
  云肆到最后也没喝药,但是风寒却好了。那场雪下得很大,院里的积雪直接到了膝盖处。
  阿风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回来,毛毛上沾了许多。
  云肆不让她玩雪,说玩雪会影响孩子。可她还是忍不住伸手,瞥了一眼看书的玉米,摸了一把狗毛。
  湿漉漉的,很冰……
  雪的触感也是这样吗?
  她回过神来,发现云肆盯了她好久,连忙尴尬收了手:“你忙完了?”
  云肆无奈叹了口气:“姐姐若想玩雪,穿厚些。”
  “可是不会影响孩子么?”
  云肆清醒她不曾生养过,能骗到她:“不会。”
  “哦。”姜离狠狠摸了摸阿风的毛,可只摸到了一手的水。雪化了,阿风的背成了刺猬状,毛也变成一簇一簇的了。
  随后,头也不回地带着阿风朝外面去。
  她摸到了软绵绵的雪,呼吸到了清新的风。她用手将雪团成一块,朝着远处扔去。
  阿风汪了一声,欢快地朝姜离扔雪的方向跑去。
  她余光瞥见窗口处,那人目光灼灼,眼底满是笑意。姜离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偷偷团了一个雪球,走到了窗边。
  她一只手撑在窗台:“阿肆,你过来一下。”
  “什么?”姜离不怀好意的语气太明显了,云肆装傻。
  “姐姐送你个好东西。”姜离笑了笑,眨了眨眼。
  云肆忽然脸上一热,毫不犹豫地朝着姜离走去,嘟囔道:“什么东西。”
  他停下脚步,便看到姜离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随后便感觉脖间一凉。
  ……
  姜离朝他脖间扔了个雪球。
  他笑了笑,将雪从脖子上抹去。连忙抓住姜离的手捂在手心:“冷不冷。”
  冰凉的手忽然被温暖包裹住,姜离愣怔,摇了摇头。
  她像是自言自语:“从前我觉得你幼稚,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她一直觉得云肆是偏执的,是阴暗的,是尖锐的。可现在,他却是温暖的,柔软的……
  云肆笑了笑,没有回答。
  人越发惶恐时,会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比如这些时日,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像沧水寨的那个云肆。
  温柔体贴,听话无比,试图留住她,一辈子……
  姜离自然也发现,云肆像个怨夫一样。时不时表现出落寞的样子,非要听她说几句喜欢啊,爱啊的。
  一遍一遍地确认。
  她疑惑不已,她表现得还不明显么?
  云肆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他眼睁睁地看着姜离变得开朗爱笑,可他却睡得越来越不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