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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茴没说话。
  “你还是不去吗?”同学关心道,“虽说你失恋了心情不好,但家里家长还是要联系一下的吧?”
  陆茴:“到底是谁说我失恋的??你知道吗,带队的那几个老师现在见到我都轻声细语嘘寒问暖,好像说话稍微大声点我就要碎了一样??”
  同学:“不知道啊,但她们说你经常盯着自己手机屏保发呆,发会呆又开始划手机,可现在又没信号,你不是在刷手机,当然只能是在翻照片了;但大家又觉得你应该不是在思念对象,不然你为什么经常不参加‘放风’活动?”
  “……”陆茴无言以对。
  “嚯,”同学说,“又来通知了。我刚不是说陆地有人要来吗?现在说29号开完会后晚上有个阶段性庆祝宴,让项目组学生全员参加。”
  “呵呵。”陆茴面无表情地冷笑,“我们干了大半年也没有庆祝宴,现在陆地那一小波人短暂地来一下就突然有了,这庆祝宴是给我们的还是给他们的?”
  同学:“我看你真是失恋了,就把它当成吃饭吧,趁机多吃点好吃的,听话。”
  陆茴一把把同学拍她肩的手挥开:“你才失恋!反正我不去,呵,吃个饭还要点名不成?你们吃,多吃点、好好吃,我要回我房间睡大觉。”
  “啧啧啧,”同学锲而不舍地拍着她的肩,“你说你不趁这个机会多认识点新人,怎么能忘记失恋的苦呢?”
  陆茴:“放——”
  陆茴声音一顿,没把剩下一个字说出来。
  她突然想到,万一这次从陆地来的人里面……有那个人呢?
  同学:“怎么,终于大彻大悟被我说服了?”
  陆茴收回了准备怒拍同学的手,面不改色地说:“我刚想了想,我还是去吧,生活已经够苦了,免费的大餐不吃白不吃。”
  虽然大概率碰不到。
  ……但万一呢?
  陆茴已经习惯“碰运气”。
  毕竟她的前六年,不都是在赌这样的“万一”吗?
  第38章 惊喜
  “庆功宴”开设在一辆大游艇上,采取了自助餐的形式,夜里海上很冷,但玻璃窗内的宴会厅内却充盈着明亮的暖意。
  “我看这庆功宴也没什么大餐啊,”同学说,“一溜烟的海鲜又大又新鲜,换做半年前我肯定两眼放光,可现在我们天天都吃这个,再好吃也吃腻了吧?能不能来点陆地生物?”
  陆茴吃了两口就没吃了,忙着不经意地打量厅内的人,心不在焉地附和:“不如回去睡觉。对了,这次从陆地来的都有哪些人?能看到名单吗?”
  “官网可能有,但我们也连不上啊。”同学回头朝大厅中央寒暄的教职工们看了两眼,“不过瞧着年纪挺大的,那是隔壁专业的系主任吧?来的都是领导。”
  “……”陆茴有些空落地将叉子泡进了汤碗。
  同学:“你不会真为了饭来的吧?来了这么多老师,大家都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机会交流的。反正我看到我意向博导了,一会我要过去刷脸。”
  陆茴:“我没看到我想找的人。”
  “那你快回去睡你的觉吧。”同学挥挥手,“一会儿我去见机行事,也顾不上你。”
  陆茴兴致缺缺地离了席。
  刚刚她非常不讲究地忽略了餐桌上的一次性手套,直接徒手剥了海鲜,所以路过走廊洗手间时,陆茴打算先把手上黏糊糊的东西洗一下。
  她踏上洗手间前的台阶,脚底却突然滋溜一滑——
  哪个没素质的垃圾在这儿洒了这么大滩水??!
  千钧一发之际,她伸手往旁边一抓,企图扶着点什么,却突然被一只骨感的手握住了手腕,背部被人一托,稳稳地站住了。
  “谢……”陆茴转头,却突然僵住了——
  荀练之。
  荀练之就站在她的身侧。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并且因为扶人的原因,身体几乎紧靠着陆茴,那只无比熟悉的手正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的手腕上。
  大半年来,在相册中描摹过无数次的面容就这样无比真切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手腕上持续传递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明明在摔跤的失重感中被人稳稳地接住身体,陆茴却仿佛再一次从悬崖上跳下去,心脏悬了起来,在狭窄的走廊间感到被压住了胸腔,缺氧到脑袋一片空白。
  可与她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
  荀练之看到她,似乎并没有很意外。
  荀练之表情一切如常地问:“没事吧?”
  ……就好像,她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陆茴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凉水。
  荀练之松开了她的手腕。
  唯一的热源撤去,陆茴感觉自己的双足慢慢落地,在眩晕中摸索着自己的理智。
  “怎么了?”一个比荀练之稍微年长的老师紧跟着从洗手间内出来,“嗯?这是你学生吗……哎哟喂!”
  那老师在同样的位置脚底一滑,荀练之忙拉住了她。
  “小心。”荀练之说,“这个学生刚刚也滑了,我才拉了她一把。”
  “哦哦我说你们站这儿干什么呢,哎哟我的老腰啊你们怎么不提醒我这儿有水?”那老师扶着腰,去招呼服务生,“您好!这边地上有水,麻烦找人清理一下,已经有两个人摔过了……”
  荀练之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陆茴身上,最后朝她看了一眼,转身跟着那个老师离开了。
  陆茴的目光全程就没从她身上移下来过,她感觉自己的胸肺都被撕裂了,随着急促的呼吸感到撕扯般的阵痛。
  荀练之在装作不认识她。
  难道在荀练之看来,她们已经……
  就这么彻底结束了吗?
  这半年来,陆茴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参加了这个项目,就迟早还有和她和好的机会。她以为只要能再见面,只要能再一次说上话,这段被按了暂停键的关系就可以如往常一样继续下去。
  她不愿意向朋友承认自己失恋,觉得自己难过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见不到她。她会一遍遍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像定时服用解药一样压抑体内的思念。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
  她还相信荀练之愿意要她。
  陆茴双腿僵硬地转了个弯,像上了发条的老旧小玩具一样,自动朝宴会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不回去睡觉了。
  她最想见到的人就在这里,她哪里还能去别的地方?
  ……可见到了又能怎么样?
  陆茴不知道,或许是五六年来飞蛾扑火一般的惯性作祟,让她不自觉地要朝她靠近;又或许是因为她还不愿意死心。
  荀练之和同行的老师进了宴会厅,很快融入了众人中,和一众领导聊着天。
  ……这人就是这样,明明平常又孤僻又爱独来独往,但在学生和同事面前,总是装得和气健谈、如鱼得水一样。
  “第一次”在电梯里遇到她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陆茴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看着她们一群人在窗边的大圆桌旁落座。
  和她一起来的那个同学早就跑到另一侧去攀谈了,陆茴心乱如麻地躲在一棵不知道叫什么的大盆栽后,连荀练之的正脸都看不到,连荀练之她们在说什么也听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陆茴伸手拨了拨比玉米叶还大的盆栽叶子,透过间隙,贪婪地看着荀练之的侧影。
  大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荀练之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变化,连外套都是陆茴很眼熟的一件。
  ……就是衣服变得空荡了一点,她比之前瘦了一些,原本已经很清晰的下颌线也变得更明显了,头发也长长了一点。
  她下装穿了一条偏正式的裤子,看着有些陌生,大概是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新买的;外套里的内衬看不分明,或许是第二格衣柜里挂的五六件中的一件。荀练之一如既往不佩戴任何配饰,耳垂、锁骨、手腕上都空空荡……
  突然,陆茴怔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定睛朝荀练之的右手手腕上看——
  层层叠叠的衣袖间,缀着一串很眼熟的、浅绿色的手串。
  陆茴屏住了呼吸——
  ……那是她送给荀练之的生日礼物。
  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早在去年,陆茴过完自己的生日、腿恢复后不久,她就准备好了这份“礼物”,开始期待半年后的那一天。
  选择这个礼物的原因很简单——所有的首饰里,只有它据说可以护佑平安。
  陆茴什么都不想替荀练之求。
  金钱?有陆茴在,荀练之不用为这个发愁。事业?按照荀练之的性格,靠她自己的能力就足够了。姻缘?……她人不是已经在这儿了么。
  陆茴不想求这些外物,从始至终困扰她、以至于成为她的心结的,只有荀练之的平安。
  为此,她还计划好拿着这件手串,去据说非常灵验的寺庙里开光;求的东西也早就想好了,依然是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