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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回家还有道理,你不想回家是什么道理。”
  厘子迈解开安全带,平淡道:“我妈最近不知道在哪儿听说我被甩了,要张罗着介绍对象给我。”
  顾维没说话了,前段时间杨彦宁天天联系他问厘子迈的情况,他光说不知道,让杨彦宁别去招惹厘子迈,杨彦宁难得听话,说这次厘子迈是真的火了,不仅收拾了许斯年,连厘老师那儿也去打了招呼,说不想再看到他。
  顾维这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连忙把实验室的课题结束,回来看他受情伤的发小。
  “阿姨可能是担心你心里不好过,才插手的,你应该跟她聊聊,她是不是不知道你跟澈...跟程澈的事。”
  厘子迈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你不用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耽搁你了。”
  “不耽搁,茂茂最近忙,我回来也是顺便帮他搞个实验。”
  “你们一个搞金融的一个搞物理的,还能有共同话题呢。”
  顾维解释了一大堆他的实验是如何得到周旭茂的基金支持的,厘子迈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末了说了一句:“嗯,我这段时间也要去项目上。”
  顾维知道他在跟着院长舅舅走项目,便说:“到时候建成了我再回来看。”
  他们进酒店要了两间房,顾维收拾好了去隔壁找他,拿着酒店刚送过来的酒问他,“要不要一起喝?”
  酒店的阳台花园能看见大半个京城,顾维看他盯着黑漆漆的天看,也躺下来盯着天看,“你想变成一团量子概率云吗。”
  厘子迈闭上眼,似有若无地回:“想吧,最好再衰变得快一点。”
  他实在没什么心情跟物理博士讨论量子衰变,“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我可以倾听,你知道我比茂茂更能当一个倾听者。”
  厘子迈笑了一声,“你把我当成失恋的小姑娘,还要跟闺蜜吐槽前任吗。”
  他从来不会笑得这样勉强,像在撑着所有力气告诉大家,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可明明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从青春期开始,顾维一直是厘子迈最好的倾听者,厘子迈懵懵懂懂的性向问题,不想学大提琴的烦恼,被家里乱七八糟的规矩束缚的苦闷,他总是第一个告诉顾维。
  可是那天晚上,他没告诉顾维他失去程澈有多难受,甚至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
  天空没有星星,月亮也藏起来了。
  顾维大抵明白,有些难过是说不出来的。
  十二月,华大建院举办两年一届的十项全能建造赛,邀请全国顶尖的大学生团队参赛,在第一轮的方案评比后,有十个团队进入最终的建造阶段。
  华大作为主办方,从学院各个专业选拔出最优秀的学生组成团队参加比赛,从大二到研三共十四名学生,由学院最年轻的左旋和季骁带队,在京城郊区的一片空场地白天黑夜的干活。
  程澈和几个学长学姐负责墙体外表皮,厘子迈和两个结构的学长负责屋顶,从启动会那天开始,除了正常的工作交流,两个人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好在团队里每个人都很有干劲,没什么功夫闲聊,程澈孤僻的个性才没有那么显眼。
  这天结束得早,几个学长问程澈去不去隔壁的商业街吃顿好的,程澈婉拒道:“我先回学校了,你们吃吧。”
  等程澈走了,屋顶上的人才停下动作,看着程澈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下面的人问:“厘子迈去不去?赏个脸呗。”
  厘子迈爬着木梯下去,“不去了,家里有事儿。”
  那人啧了一声,“怎么现在的学弟都这么不给面子。”
  一道女声说:“你能喊得动大帅哥,下星期的饭我们几个给你包了!”
  众人哈哈笑起来,说学院好不容易出两个数一数二的帅哥结果一个比一个高冷。
  程澈没走远,回来找寝室钥匙,在那道格栅外,他听见有人说话,是那个意大利来的留学生。
  “阿姨周末叫我到家里吃饭,你会回来吗。”
  “我不是说清楚了吗,你不用这样。”
  回话的是程澈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厘子迈挺烦的,他妈前段时间说舅舅年轻时候一个朋友的儿子毕了业要回国发展,跟他差不多大还是学建筑的,问厘子迈要不要跟人一起开个工作室。
  厘子迈当时就拒绝了,说要搞工作室都得是他一个人搞,不兴合作伙伴那一套,厘情当时同意,转头却把人从意大利叫回来,还让舅舅安排进一个队里搞比赛,明其名曰交流学术,实则居心叵测。
  厘子迈太明白他妈的想法了,既然儿子不喜欢女生,那么找个男生也要她知根知底的,免得厘子迈在外面乱来。
  男生中文名叫贝弋卿,是中意混血,从小在国内长大,高中去了国外,大学又子承父业念了建筑学,一直到现在。
  人是挺聪明,学习也好,优秀得找不出毛病,但就是太听家长的话,厘子迈怎么声明单身宣言都没用。
  “我母亲是一时兴起,你没必要专门从学校过来,比赛结束后你就回去吧,以后要是回国发展,我能帮上的忙我尽量帮。”
  厘子迈说得很客气,但贝弋卿不放弃,试图抛出好多理由证明他们是合适的,“我爸和你舅舅一直关系好,你妈也很喜欢我,我们还是一样的专业,以后毕业了可以一起开工作室,我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是比不上江家,但我也知道你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对吗。”
  “我们有一样的人生道路,为什么不能尝试一起走?我很喜欢你,也知道你之前那段恋爱不太开心,我可以...”
  “好了。”厘子迈打断他,“我的人生道路是我自己的,不需要跟别人分享。”
  贝弋卿见他冷了脸,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周末你会回家的吗,阿姨说让我们一起回去。”
  程澈不是想听他们说话的,只是他看见他的钥匙在厘子迈脚边的木板下压着,许是天冷了,风吹过来,把那块薄板掀开,露出一小截钥匙扣的尾巴。
  那钥匙扣是很久之前厘子迈和程澈去小吃街买的,一人一个,钢铁侠和美队,程澈的是拿着盾牌的美队,现在美队的盾牌颜色已经掉了,面具也磕坏了一角。
  贝弋卿看见厘子迈突然蹲下去捡一个脏兮兮的钥匙扣,连忙从包里拿纸巾给他,厘子迈没接,也没说话,看着那沾满灰的钥匙扣失神。
  “...我的,给我吧。”
  程澈还是走进去,问厘子迈要钥匙。
  直到钥匙扣被程澈拿走,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厘子迈的掌心,厘子迈才回过神来,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程澈的体温了。
  程澈说了句“谢谢”,像普通同学那样对捡到失物的好心同学道谢,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厘子迈条件反射地解释:“...你别...”
  你别生气,你别误会,你别分手,你别离开我。
  他说过好多次你别,用那种撒娇的、嬉笑的、祈求的语气,可他此刻却说不出口了,不管“你别”后面跟着什么,他都没有资格说了。
  程澈不要他了。
  他最终沉默下来,看着程澈再次离开。
  那天像是在两人伪装的平静生活下惊的一道涟漪,很快便消失了,他们依旧当着最普通的同学,最陌生的前任。
  周六这天,团队早早地收工,程澈看见贝弋卿上了厘子迈的车,坐在以前他常坐的副驾驶上。
  有一次,杨明希要出门,厘子迈正好回寝室帮程澈拿东西,说顺便送他一趟,杨明希屁颠屁颠地跟上车,本来想坐后排的但车上只有他和厘子迈两个人,坐后排有让厘子迈当司机的嫌疑,杨明希便去开副驾驶的门,厘子迈立马挑眉道:“那是我媳妇儿的位置,你确定要坐吗。”
  杨明希下了车就跟程澈吐槽,说厘神也太讲究了,没人的时候也得给你留着副驾驶。
  程澈当时觉得厘子迈奇奇怪怪的仪式感怎么这么多,现在才知道,那是厘子迈留给他一个人的独一无二。
  现在这份独一无二终于属于别人了。
  第70章 怎么了
  厘子迈看着后排堆满的样板材料头疼,上次去项目现场,舅舅非要让他把样板带回工作室,下次拿给甲方看,厘子迈把样板一顿扔车里,码得整整齐齐地,今天开车出来才想起样板还没卸下来的事。
  贝弋卿顺理成章地坐上副驾驶,一路上都试图找话题,说在米理的趣事,说去某某大师工作室实习的事,问厘子迈以后打算主攻哪个方向。
  厘子迈没回,只说了一句:“辛苦了一天,你不累吗。”
  贝弋卿安静了,他看着对方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如既往的修长漂亮,耸起高高的指节,再往上,他的侧脸轮廓在窗外映射进来的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尤其英挺清晰,离得近了才能看到他鼻尖的那颗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