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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娘嘞, 就算老大再怎么新鲜……他也是个死人了啊!
  怎么能……怎么能整天抱着睡觉啊!
  冯仪踉跄几步扶住床架, 安慰自己,没关系, 这种事情, 你情我愿,夏时泽一看就是自愿的, 老大不乐意会托梦,既然没有就是默许,有人陪着老大总比没人强,不寂寞, 晚上还能说说话什么的……
  不对啊,好像更吓人了!
  冯仪如此想着, 抬头又看夏时泽搂着楼双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这里明显不适合再呆下去了,他一边退后,一边说, “天色已晚, 我就不打扰大人养伤病了,改日再来探望。”
  也没等夏时泽点头,他几乎是抱头鼠窜,掀起帘子就往外跑,跑远才找了棵树靠着。
  扶着树等到气喘匀了, 他又开始神神叨叨的,对着空气四处作揖,老大我可不是临阵脱逃,你要是想入土为安,就给夏时泽托个梦啊,他那么听你的,一定会照做。
  等他念叨完,揉揉自己的脑袋,就长吁短叹往回走了。
  *
  夏时泽坐在塌上,看着那还在不停晃动着的帘子,冯仪跑得太快,带起的风把门帘吹得直飞。
  “哥哥你看,冯仪从牢里出来,还挺有活力的。”
  他低头替楼双理理鬓角的发丝,随即轻吻那冰凉的唇。
  飘在半空中的楼双也看着他。
  在楼双眼里,夏时泽身上的色彩比他人鲜艳许多,即使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分辨出来,那是楼双眼中模糊世界里唯一的彩色。
  他就这样看着夏时泽抱着那具冰冷的躯壳,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换衣裳洗漱都要带着。
  系统的声音响起来,[老大,不能让他这么下去,那具身体是靠系统能量支撑的,但现在已经报废的差不多了,也不能用来复活,很快就要销毁了,你得跟他解释清楚。]
  如果夏时泽某一天醒过来,毫无预料地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化为灰烬,系统都不敢想象他会疯成什么样子,又能干出些什么。
  楼双盯着夏时泽看了很久,点点头。
  烛火倒映在夏时泽的瞳孔中,让那双乌黑深沉的眼睛多了几分神采。
  临睡前,夏时泽搂着楼双,眼角含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总之把自己蜷缩着强行塞在哥哥怀中。
  尽管这个怀抱触手生寒,与柔软温暖的锦绣被褥格格不入,夏时泽还是欢欢喜喜地抱着他,手指把玩着垂在枕上的长发。
  夜色渐浓,多饮了几杯酒,他也沉沉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夏时泽突然有雨水滴在他身上,或者像某人望向他垂泪。
  夏时泽揉揉眼角,睁开睡眼迷蒙的眼。
  还未来得及看清,一双带着温度的,柔软的手细细抚上他的脸,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孩子,等我回来好不好?”
  夏时泽就像即将溺死的人看见了那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奋力抓住楼双的手腕,却只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
  夏时泽抓住楼双的手,贴上自己的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那些都是噩梦对不对?你没死对吗?哥哥明明活的好好的,他们为什么都说你死了?”
  楼双将他抱起来拢在怀里,就像曾经无数个日夜那样做的一样,“我死是真的,我会回来也是真的。”
  夏时泽紧紧握住楼双的衣袖,不肯撒手,“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为什么我还要等?”带着哭腔,但声音小小的,只是在喉咙里呜咽,像头受伤了的小兽。
  “我会回来,但不是现在。”
  夏时泽擦擦眼角的眼泪,扯出来一个微笑,“哥哥的身体我都留得很好,可以随时回来。”
  听到这句话,楼双的眼神微微一滞,只能抚上他的额头,慢慢说,“放手吧,那具身体撑不住了,它陪不了你。”
  夏时泽愣住了,他猛地从楼双怀中抬起头来,“为什么?”刚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若是让外人看见这一幕,恐怕打死都不相信,那个可止小儿夜啼,凶煞至极的夏时泽,会缩在哥哥怀里泣不成声。
  “那你是想要与以前一样的哥哥,还是想要那具身体?”楼双循循善诱地问道。
  “自然是想要哥哥。”夏时泽攀上楼双的脖颈,把头埋在衣领间深吸了一口熟悉的味道。
  味道没问题,这就是哥哥本人。
  楼双松了一口气,他的时间不多,刚想抽身离开,夏时泽却扣住他的手。
  “哥哥你是真的吗?这是不是梦,是不是等我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夏时泽眼睛红得像要滴血,紧紧握住楼双的手,就是不松。
  楼双无奈,只好坐回去,像他之前做了无数遍那样,用袖子罩在夏时泽眼前,“没关系,睡吧,就当全是噩梦。”
  夏时泽再次睁眼时,看见的就是营帐帘外,漏进来的那丝天光。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触觉和温度,果然是梦吗……
  夏时泽怅然若失地转过头去,对着楼双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反正……哥哥还在我身边。
  其他的事情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夏时泽像往常一样,抱起楼双将他放到素舆上,准备一起出去散步。
  系统静静俯视着这一切,[你准备好了吗?]
  楼双的意识神色不明,“这句话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他……”
  两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这件事对于夏时泽而言,还是太过残忍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那具身体能撑多久撑多久,这样接二连三的刺激,我怕他彻底受不了。”许久后,楼双开口道。
  那具身体恍然已经成了夏时泽的精神支撑,若是这个时候动了,楼双是真的害怕他一时想不开。
  [没问题,但是现在不动手,那具身体顶多还能撑个三四天,就要变化为灰了。]
  楼双揉揉自己的额头,尽管他现在没有实体,但依旧感觉头疼欲裂。
  大军在继续前进,夏时泽还是像以前一样,每休整一次,都要去马车里看看楼双。
  这一点,也被朝廷的探子发现了。
  “那马车里面是什么?”
  探子挠挠头,“因严密防守不能靠近,属下不清楚,但随行的车内装的都是粮草。”
  对面拍着大腿,哈哈一笑,“那可真是天助我也,传我的命令下去,先火攻粮草,再顺带烧了那马车。”
  管他里面是什么,一把火下去,都烧得个干干净净。
  起义军这边,车队还在继续行进,一切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前面要经过一处峡谷,地形险峻陡峭。
  夏时泽勒马停下,见远处山间惊起飞鸟,心知这谷内必定有埋伏,需要更加小心,便传令下去,“大部队留下,先让粮车通过。”
  这是为了引蛇出洞,牺牲这点粮草,诱敌深入,相当值得。
  果然,粮车刚慢慢悠悠地驶入谷地,就见谷内黑烟冒起,刚才派去的赶车人隔着老远就开始挥手,“主帅,有埋伏!”
  夏时泽调转马头,作势后撤。
  埋伏之人果然上当,准备乘胜追击,他手里摩挲着一把独特的弓弩,嘴角上扬,有了这玩意儿相助,必定能把那马车连带夏时泽一起炸上天。
  他举起马鞭,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喊,“杀十人者,当百夫长,杀百人者,官拜大将军,杀夏时泽者,封侯拜相!”
  夏时泽隐隐听见他的喊声,只是觉得好笑。
  他的命,可没有那么好取。
  混战之中,烈火熊熊,夏时泽身骑白马,四周无人胆敢近身。
  倒真应了古人那句,千军万马避白袍。
  他远远看见,对方将领,举起了一个样貌怪异的弓弩,瞄准了自己。
  夏时泽心中一阵不屑,拿弓弩来对付他,未免有点太小瞧人了,他随手一挥马槊,准备迎战。
  但事情与他预料的不同,在他取下对方首级之前,那人已经按下了弓弩。
  模样怪异的黑色弩箭从夏时泽耳旁划过,是临死之际失了准头,还是目标根本不是他?
  一阵爆炸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夏时泽茫然回过头,看见了熊熊火海之中的车架。
  那人的鲜血已经喷涌而出,又落到地上,滴答滴答汇聚成一小滩。
  但夏时泽只能看见眼前的火。
  “哥哥!!”他扑向火海,就像飞蛾心甘情愿葬送在烛光中。
  没人为他,怜蛾不点灯。
  “按住他。”岳芝的反应比所有人都要快,整个人全部压在夏时泽身上,但下一秒,他就被掀开。
  “哥哥!”声音凄厉,几乎把岳芝的眼泪喊下来。
  “拿绳子来,捆住他。”岳芝大喊,纵身再次压制夏时泽,周围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但奈何夏时泽天生神力。
  “滚,你们都滚,哥哥在里面!!”夏时泽声嘶力竭,手指青筋暴起,指甲在沙地里翻折,伤口混进沙砾,像凌迟般的痛。